有關故宮的文學作品也成為近期書市的熱點,從故宮的歷史積澱,到古物的文化韻味,再到故宮博物院創辦歷程,學者們用文字構建了一座「紙上的故宮」。
我們一起聆聽故宮背後的故事,驚嘆中華文化的偉大與獨特。而與這些學者的對話中,在這些故宮背後的細節裡,也發現了與南京的點滴聯繫。
從明清兩代的皇室宮殿,到今天全人類的珍貴文化遺產,2020年故宮迎來六百華誕。
對於故宮的書寫,現任故宮博物院故宮文化傳播研究所所長祝勇近年來持續書寫著故宮的典故與傳奇,或借物詠懷,或憑卷追思,從獨特角度展示了一個豐富深邃的古典中國。
《故宮六百年》
在這位「故宮人」眼中,書寫故宮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因為這座建築過於宏大。
新作《故宮六百年》更可以視為他此類作品的集大成者,有系統有條理地講述了故宮的方方面面,似水流年,小處生動,大處磅礴,充滿了一個文人與學人對於歷史的溫情與敬意。
因為工作的關係,祝勇有機會與藝術品朝夕相伴,他去了故宮很多別人沒機會去的宮殿、後花園,於是有了《故宮的古物之美》《故宮的隱秘角落》等多部作品。
而著名清史專家閻崇年 「大故宮」系列,不僅讓大眾重新認識了一個不一樣的故宮,也首次打開了故宮外延,將瀋陽故宮、臺北故宮博物院、三山五園、避暑山莊等納入故宮姻系,透徹解析綿延千百年的帝王族系、社會人文、文化淵源,以及建築、文物、民風等,實為生動可讀、耐人尋味的「故宮百科」。
《故宮五十年》
一部反映故宮博物院創辦發展全景歷程的回憶錄《故宮五十年》,以1925年故宮博物院建院為開端,再現了故宮博物院50年的動蕩歲月,涵蓋了故宮文物清點造冊、國寶疏散後方、文物出國展覽、文物運臺等諸多重要歷史事件。
其中,有關抗戰期間百萬件國寶在戰火中南渡北歸、西遷東還的部分經過,更是鮮為人知。
一部部「紙上故宮」,在歷史與文學之間遊弋。
祝勇以現代人獨到的眼光,不但向讀者還原了故宮中一件件「國家寶藏」的來龍去脈,並從細節出發,娓娓道來。
祝勇將它們稱作「古物」,而不是叫作「文物」,是有原因的,「正是為了強調它們的時間屬性。」祝勇說,每一件物上,都收斂著歷朝的風雨,凝聚著時間的力量。面對如此磅礴的物質書寫,其實也是面對無盡的時間書寫。
《故宮的古物之美》
這註定是一次費力不討好的努力,但祝勇還是做了,並且在這一堆了不起的中國古物中,說不盡的華夏歷史中,再現一段文明的營造之美,將隱匿在歷史角落的故事層層剝繭抽絲。
祝勇眼中,中國的青銅器,一出場就成了「國家藝術」,成了國家力量的象徵。
「這不僅因為青銅器象徵著財富,更因為它本身就是財富。」祝勇解釋,「科學家用攝譜儀對二里頭青銅爵進行成分分析,發現其中92%是紅銅,7%是錫。這兩樣金屬,在當時無疑是貴金屬。夏商時代,數以千計、萬計的奴隸,分散在深山荒野,尋找著銅錫礦藏。甚至有學者分析,『這或許是導致夏、商都城頻繁遷移的原因之一』。」
在那個時代,一座都城可以沒有壯闊的宮殿,卻不能沒有華麗的鼎,因為它,已經成為王朝正統性的象徵。
至今,故宮仍舊有一部分空間沒有對外開放,成為一個個「隱秘」的地方。祝勇說:「故宮的隱秘角落是故宮魅力的一部分,或者說,沒有了『隱秘』,就沒有真正的故宮。」
《故宮的隱秘角落》
這些隱秘角落既包含那些未開放區,也包括開放了卻沒有得到重視的區域。「比如昭仁殿,它曾經左右帝國的命運,卻已然被人遺忘。它們歷經歲月沉浮,靜默如謎,於今天的我們而言充滿了神秘、禁忌和吸引。」
祝勇帶領讀者一一造訪武英殿、慈寧花園、昭仁殿、壽安宮、文淵閣、倦勤齋,將在這些隱秘角落裡發生過卻不為人們所知的歷史故事娓娓道來,康熙、乾隆、孝莊太后……眾多歷史人物在真實重現的場景中,讓讀者看到了他們屬於凡人的七情六慾、血肉筋骨。
比如透過沒有作者署名的《十二美人圖》,祝勇看到的是一個孤獨、茫然、焦慮的雍正皇帝。「別人提到雍正,想到的可能是康雍乾盛世,想到的是他的血腥殘忍,而我希望以一個文學藝術研究者的視角,從文物中尋找到有血有肉的歷史人物,提供一些與學者不同的結論。」祝勇說。
而被譽為「乾隆花園」的寧壽宮花園,作為乾隆為自己退休後生活所修建的庭院,體現著乾隆的文人趣味。然而喜愛江南竹林的乾隆,希望在北方花園中種滿竹子卻難倒了大臣。「最後只能請來能工巧匠用木頭仿製,畫上逼真的竹節,以此過了關。」
祝勇坦言,受雍正影響,乾隆在生活品位方面一絲不苟,很多用品、能工巧匠都出自江南三大製造之一的南京江寧織造,「因此只有乾隆年代才能出現《紅樓夢》,曹雪芹什麼都見過,才能寫出這樣的作品。」
《故宮五十年》則是由故宮博物院元老親自撰寫的故宮博物院回憶錄。作者那志良1908年生於北京,17歲便進入故宮成為一名職員。彼時,故宮博物院在「辦理清室善後委員會」的決議下剛剛成立,百廢待興。
為了趕上開幕,工作人員必須在二十天內布置好各個展室。甄別贗品、刷洗、編目、撰寫展覽卡片,一套流程做完整才能將展品陳列,門票兩毛錢。「到了正式開幕那天,神武門外早早就站滿了人。九點開門後,人們一擁而入,頓時擁擠不堪。時任博物院常務委員吳瀛如此記敘當日情形:是日萬人空巷……以一窺此數千年神秘之蘊藏。餘適以事入宮略遲,中途車不能行者屢,入門乃與眷屬及三數友人,被遮斷於坤寧宮東夾道至兩小時之久,始得前進。」那志良回憶,「那天,我被派在外東路的養性殿照料,這裡陳列的是大婚圖、南巡圖等,是畫得鮮麗精細,雅俗共賞之物,看的人愈看愈有興趣,停在那裡不走,後面的人陸續擁入,他想走也走不出去了,於是室內擁擠得堵塞在那裡。有一位參觀人衣著顏色別致,引我注意,我看他一進門,便被後面的人與前面的人夾在當中,作了『夾餡餅乾』的『餡子』,夾了許久,徐徐移動,然後被夾了出去,在室內雖看他時時伸伸脖子,但他什麼也沒有看到,挨夾一個多小時,又轉向其他展覽室去了。這種情形的參觀人,恐怕不在少數。」
然而這份熱鬧沒能維持多久,故宮博物院因為時局就迎來了多重危機。直到1928年,故宮博物院暫時贏得了穩定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