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形容中國人來美國的感受:出國前「豪言壯語」——想幹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下了飛機「啞口無語」——見了老外說不出英語;過了半年「自言自語」——「我這是怎麼啦?何苦到美國來受洋罪?」等待夠了10年8年,又只有「千言萬語」才能表達。
中國經濟發展到今天,中國人出國、移民變得越來越容易。但由於文化差異,實現「美國夢」依然困難重重,尤其是初來乍到者麻煩更多。我的朋友王耘現已定居在美國洛杉磯,她的經歷就是一面「美國夢」的鏡子。
初到美國,王耘就急著想找份工作。由於既沒工卡,又無特長,僱主們一聽就不願往下談。好不容易在中國人開的小報當記者,但試用20天,老闆只給210美元,遠低於當地最低工資。有了工卡後到服務行業面試,老闆先問三句話:有在美國的工作經驗嗎?英語流利嗎?會說廣東話嗎?王耘一聽就知道自己不夠格。試過3天的苦力活,因為腰酸背疼,只好放棄。接著她又想去當車衣工,可之前她從未用過電動縫紉機,結果可想而知。老闆讓她車1英寸,她卻車了10多英寸,老闆見了馬上叫她下崗。
接下來的半年,王耘集中精力學英文和電腦,想將來從事文秘工作。有位面試她的老闆當面貶損她:「你英文差遠了,還想當文秘?」無意中,她在一家老美開的職業介紹所填了張表格。一周後就有了消息。由於一家公司正處於銷售旺季,急著要人,於是便「降格以求」,決定先試用王耘3個月。她珍惜這難得的工作機會,工作盡職盡責,不計較加班,結果一待就是3年。
如今王耘實現了很多夢想——獲得了美國的碩士學位,和老美一起上下班,和來自世界各地的人打交道,學會了開車,用美國方式教育子女……王耘不知道自己是否算實現了「美國夢」,但作為新一代移民她立足不易,雖努力奮鬥,但能真正融入美國社會並享受好處的,將是她兒女這一代人。現在王耘在家裡和即將上大學的兒子之間的對話方式是:她主講中文,兒子主講英文;兒子津津樂道美國的「脫口秀」,卻不明白中國相聲的好笑之處,需要媽媽加以解釋;而媽媽看「脫口秀」時則需向兒子請教。
其實,很多新移民的經歷和王耘大同小異。我在美國認識的中國人,大概可分成四種類型:
第一類是留學生。他們年輕,英語好,適應能力強,在美國的發展前景看好。但留學生活比國內大學生辛苦多了。他們經過兩年到五年的奮鬥,可望「苦盡甘來」,進入美國中產階層指日可待。我的中學同學吳衛東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獲得物理學博士後,進入華爾街工作13年,現已是華爾街一家對衝基金的經理,收入不菲。但已加入美國籍的他依然覺得沒有真正地融入美國文化,英語、工作及和美國人相處都不成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文化認同感和社會歸屬感。
第二類是訪問學者。他們一般在國內讀了學位,在事業上小有成就後出國深造。這些人年紀不小,還拖家帶口。到美國後,他們往往陷入兩難選擇:為了孩子的教育,最好留在美國,但大人就得放棄在國內原有的事業基礎。經過權衡,多數訪問學者如期回國,少數留了下來。
第三類是偷渡客,以我的福建老鄉居多。偷渡客到美國之後,多在華人餐館偷偷打工,一天工作12個小時以上,晚上好多人擠在地下室,英文電視看不懂,生活毫無樂趣。他們的目標就是賺錢,然後轉合法身份。他們在美國的生活質量和到中國沿海打工的民工類似,只是賺的錢是民工的幾倍罷了。有人感慨:如果在國內有滿意的工作,實在沒必要出來。
第四類是移民。這些人除了極少數傑出人才外,多數是因親屬關係來美團聚。王耘出國前在福建省一家報社當記者,頗受領導器重。因為先生在美國,已過30歲的她不得不放棄國內事業移居美國。王耘說:「來美國8年多的酸甜苦辣,不是國內親朋好友能想像得到。」
隨著中美之間經濟差距的縮小,中國人在融入美國社會的艱難過程中,難免會想起在國內的好處。王耘坦言,她很留戀在中國當記者的那段生活。但現在讓她回國生活,她就不很願意。因為已有很多東西不習慣,比如複雜的人際關係、人的素質、食品安全、辦事效率、環境安全、社保體系等等。和發達國家相比,中國在公共服務方面還有許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但記者對中國的未來充滿信心。因為中國融入世界潮流的步伐正在加快,「海龜派」越來越受重視,近期兩位海歸人士還擔任了政府部長。一個人無論在何地,只要能實現自己的價值,活得開心,就算選對地方了。(陳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