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陳星 每經編輯：陳俊傑
電影《碟中諜：幽靈協議》中，湯姆·克魯斯徒手攀登哈利法塔再從塔上縱身一躍的畫面，是不少影迷心中的經典鏡頭。而從浩瀚黃沙中拔地而起、高聳入雲的哈利法塔也為影片增色不少。
讓杜拜聞名於世的，絕不僅僅一座哈利法塔。
20世紀六七十年代，杜拜發現並開採出第一桶石油，就此開始了從海灣漁村向「土豪之城」的轉變。隨著杜拜將從油田中掘到的第一桶金投入基礎建設，至今仍是世界第一高樓的哈利法塔，以及被稱為「世界第八大奇蹟」的人工島朱美拉棕櫚島先後在杜拜誕生。
除了地標性建築外，杜拜的民間房地產事業也在資本與政府的助力下獲得爆發式增長。房地產行業的大行其道不僅助推了杜拜巨頭型開發商——伊瑪爾、納克希爾等的誕生，也讓杜拜成為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國際型都市。
其實，走出對石油經濟、房地產業的依賴，杜拜人早已在找尋石油、房地產之後的「第三桶金」在哪裡。根據杜拜啟動的2030杜拜工業戰略，杜拜計劃在2030年以前實現增加GDP產值；增加知識和創新內涵；吸引更多國際工廠等六大戰略目標。
正如杜拜人正在哈利法塔旁修建一座更高建築一樣，杜拜試圖通過在金融、貿易、數字經濟等方面的發力使得自己達到更高的高度。近期，《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走進杜拜，發現了杜拜經濟轉型的一些脈絡。
俯瞰最大人工島—杜拜朱美拉棕櫚島和亞特蘭蒂斯酒店 每經記者 陳星 攝
欲造智慧城市
杜拜，是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簡稱阿聯）人口最多的城市，也是該國七個酋長國之一杜拜酋長國的首府。
甫一落地杜拜機場時，記者就在過關處發現了一組極具現代科技氣息的裝置，當地人可通過該裝置自主入境，而不用再經過人工核驗。對此，智慧杜拜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該裝置以後還將面向外國人開放，為外來人士進入杜拜開啟更便捷高效的入口。而這，僅是智慧杜拜計劃的其中一個落地項目。
2013年，阿聯政府發起「智慧杜拜（Smart Dubai）」計劃，旨在為該國提供從科技到政府業務處理流程的前沿技術創新。而計劃的最終目標，是用技術推動幸福，從而打造一個「幸福杜拜」。
智慧杜拜辦公室市場與傳播總監阿里·穆爾（Alia AI Mur）向記者介紹，智慧杜拜計劃聚焦於城市發展的六個方面：創新性的、透明化的政府服務；提升公民生活質量，提供易於獲得的教育及順應自然的生活方式；提供創新性的能源使用與汙染管理服務；創建全球性的競爭優勢與創新性的經濟環境，引入外資；提供便捷的交通與信息傳遞方式；持續性的創造性的學習，創造豐富的社會活動。
「這6個方面是杜拜邁向數位化、智能化轉變的關鍵。」阿里·穆爾說。
他舉例稱，智慧杜拜辦公室已推出了一個集合式APP，上面匯集了33個政府平臺與88項服務，通過平臺，未來過杜拜的外籍人士可在入境前就辦理好銀行、籤證及子女教育等事宜。阿里·穆爾稱，在該APP上，外籍人士可查詢自己在杜拜工作區域附近的學校，包括學校的地理位置、學費、師資等都可查到。如果外籍人士要來杜拜創辦企業，經營企業的規章、牌照等也能在APP上解決。
無紙化是智慧杜拜辦公室推行的另一項重要工作。阿里·穆爾稱，智慧杜拜計劃的目標之一就是在2021年以前實現杜拜無紙化。該目標實現後，杜拜每年預計將節省10億張紙張，多留存13萬棵樹木，節約9億資金。
在區塊鏈應用方面，智慧杜拜計劃也已有所嘗試。阿里·穆爾舉例稱，假如一名中國籍人士來到杜拜工作，其如果需要向就職企業出示學歷證明，過去操作是該人士需回到中國開具相關證明再提交給杜拜政府確認，最後提交給公司。但在區塊鏈技術落地後，該人士只需提交需求，杜拜政府就可通過機構之間的互信與中國方面進行信息交換，直接確認信息的真實與有效性。且一經確認，相關信息就不再需要反覆求證。
面對當下社會的一大熱點人工智慧，杜拜亦有所籌劃。目前，杜拜擁有全球首個國家級人工智慧部門，並已提出將人工智慧融入社會各個應用層面，目前在27個杜拜落地項目中都可看到人工智慧技術的運用。
無論是無紙化、區塊鏈還是人工智慧技術，亦或智慧杜拜計劃的其他落腳點，其內核都是通過「Smart」的概念減少城市運行「內耗」，提升運行效率，將個人、商業、政府等各個主體之間的聯結打通，最終促進杜拜的發展活力與可持續性。
據了解，目前，智慧杜拜的全球網絡已擁有486個成員、55個政府實體、170家網際網路公司、6個加速器、10家NGO組織。此外，智慧杜拜還與阿里雲、華為等中國公司進行了溝通交流。
金融驅動力
意識到石油枯竭的危機後，杜拜一直致力於實現收入及發展驅動力的多元化。1950年代開始，杜拜開始著力發展貿易；1980年代，杜拜將運輸納入發展規劃；1990年代，旅遊業在杜拜興起並逐步繁榮。直到2000年前後，杜拜將金融納入驅動力。
2005年，杜拜國際金融中心（DIFC）正式成立，其角色與功能定位對標倫敦、紐約和香港等久負盛名的全球性金融中心，目標是驅動杜拜金融業的未來。
定位為全球性金融中心，杜拜有哪些優勢？對此，DIFC市場和企業傳播部門高級副主席佩曼·阿瓦迪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過去幾年，DIFC建立了健全的法律體系和保險機制，同時，由於過去幾年吸引了眾多銀行、保險、法律機構等，DIFC已形成了金融機構之間的聚眾效應。這裡已擁有一個由銀行、基金、保險、財富管理及專業服務機構等構建起來的金融生態體系。
據介紹，DIFC已提供了面向中東、非洲和南亞地區全面的金融科技和風險投資環境，包括成本效益高的授權解決方案、定製化的監管、創新的加速器項目，以及為處於成長階段的初創企業提供資金。未來DIFC 2.0版本還將構建一個商業與生活方式相結合的區域，包括世界著名的零售和餐飲場所等內容。
據佩曼·阿瓦迪介紹，來自中國的金融機構是DIFC信賴的夥伴和青睞的招商引資對象。他表示，DIFC已投入大量資金，建立一個完善的金融生態系統，通過杜拜支持中國企業在DIFC的區域增長。
「長期以來，杜拜始終是整個南南走廊的貿易和投資重心所在，DIFC一直將中國視為這條走廊的重要組成部分。杜拜與中國，特別是與中國金融界建立的牢固紐帶令我們深感自豪。我們看到，中方企業對杜拜國際金融中心保持著極大的興趣，進駐金融中心的中國企業呈現增長態勢，這些都有力證明了DIFC作為增長門戶的重要作用正日益顯現。」 佩曼·阿瓦迪說，世界一流的基礎設施和法律監管環境仍是DIFC的重要優勢，對於希望通過杜拜進軍中東和北非地區的中國企業，這也是一個重要的加分點。
目前，中國四大銀行和多家中國企業已入駐DIFC，這些企業正以金融中心作為跳板，進軍迅速增長的中東、非洲和南亞市場。目前，中國銀行、中國農業銀行、中國工商銀行和中國建設銀行的區域總部都設在DIFC，杜拜國際金融中心31%的資產負債表都由中國企業管理。
一位中國銀行的人士告訴記者，2012年，中國銀行在DIFC成立子行，2015年，該行成為一級分行。目前，該行主要做公司業務，如結構化融資、項目融資等。其融資服務中一半都服務於杜拜本地與國際化業務，如光伏、光熱、發電業務等。
據佩曼·阿瓦迪表示，金融科技公司是DIFC關注的重點。今年3月，DIFC宣布推出1000萬美元的金融科技基金，專門服務中東和北非地區的初創企業。今年DIFC共參與了31家金融科技企業的投資。
杜拜城區看最高建築杜拜哈利法塔 每經記者 陳星 攝
商貿聯結
杜拜在發展數字經濟、金融科技以前，已將貿易與商業納入發展的重要一環。而中國在杜拜的貿易與商業發展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一組數據獲可說明杜拜與中國之間深刻的貿易商業往來。近年，杜拜與中國之間的非石油貿易穩步增長，2018年已達到379億美元。2019年上半年，雙邊非石油貿易額達到193億美元，而去年同期為187億美元。此外，還有70%的中國出口產品經過阿聯轉口至海灣合作委員會國家（GCC）、印度和北非市場。
杜拜工商業聯合會、阿聯杜拜港口世界集團等，就親身參與並見證了杜拜與中國之間近年來的貿易商業合作與變遷。
杜拜與中國間的貿易往來重心早已擴展到非石油品類，近年來隨著杜拜經濟結構的調整變化，貿易往來趨勢也在調整變化。根據杜拜港口世界集團提供的一組數據，近年來由於杜拜國內建築行業增速的減緩，由中國出口到杜拜的建築材料、機械數量等均在減少。而與之相反，杜拜與中國之間進出口的交通運輸設備、電氣/電子設備、賤金屬及製品的數量則在持續上升。
據杜拜港世界集團方面介紹，由於杜拜更低的稅負，還有不少日韓生產的汽車經杜拜港口再轉往中國銷售。
此外，杜拜港世界集團也在尋求與中國企業之間的新合作模式。今年8月，杜拜港世界集團宣布與浙江中國小商品城集團股份有限公司（CCC）合作，在傑貝阿里自由貿易區（JAFZA）開發「貿易商市場」。杜拜港世界集團將在這家合資企業持有多數股份。
貿易商市場項目佔地約80萬平方米，其中一期工程佔地約22萬平方米。一期項目資本支出約為1.5億美元，預計在2019年第四季度開工，計劃工期為24個月。貿易商市場將在中東創建首個零售業和批發業智能自由區市場。市場將利用傑貝阿里和杜拜的世界級多模式基礎設施，幫助貿易商通過較低的供應鏈成本獲益。
杜拜工商聯合會的負責人也見證了對中國企業給杜拜帶來的一些改變。杜拜工商聯合會主席兼執行長哈馬德·布阿米姆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過去五到十年，杜拜與中國的合作主要圍繞在基建、通信、金融領域、旅遊，而現在，科技領域是杜拜方面更加關注的重點。過去幾年間，哈馬德·布阿米姆和他的團隊也更加頻繁地造訪中國深圳等城市，並親身走進騰訊、大疆等科技型企業。
在記者此次採訪的一個多月前，杜拜工商聯合會還曾組隊去了成都。在採訪中，其工作人員激動地展示著手機中自己與大熊貓的合影。
哈馬德·布阿米姆表示，「過去，杜拜商會曾多次組織由阿聯公司參與的訪華貿易代表團，走訪了多個中國城市，包括上海、成都、深圳以及其他城市，積極探索中國在航空、高科技、旅遊、農業、製造業、物流和電子商務領域的商業潛力。目前，已有3200多家中國企業在杜拜商會註冊，隨著商會在中國的工作範圍不斷擴大，我們希望未來幾年能有更多的公司加入」。目前，杜拜工商聯合會已在上海和深圳開設有辦事處。
哈馬德·布阿米姆深知杜拜的角色是什麼。他說，杜拜的角色就像一個廚師，不生產食物但會烹飪菜餚，我們通過菜餚把消費者和生產者聯繫在一起。在他看來，杜拜相比其他地方更具優勢的地方在於，以更開放和更便利的特性吸引他們來到杜拜開展業務。此外，杜拜工商聯合會同歐美地區也進行資源的對接，能夠幫助中國企業到這些地方進行業務拓展。
2016年，阿里雲在杜拜開設了數據中心，成為第一個在中東地區運營的全球公共雲服務提供商。阿里雲智能國際部總裁Selina Yuan表示，他們已與當地30多個合作夥伴共同建立了生態系統。今年7月，騰訊也在杜拜開設了首個位於中東的遊戲工作室。
在哈馬德·布阿米姆看來，金融科技、5G、AI和區塊鏈等都是杜拜未來希望與中國產生聯結的領域。
世博會「動能」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在杜拜看到，當地在建的工地、巨型的塔吊仍然無處不在。但種種數據表明，現今杜拜的平均房價正在加速下跌。受疲弱的房地產市場拖累，杜拜的經濟增速已經是近年新低。
標準普爾全球評級在今年2月的一份報告中指出，明年舉辦的世博會不會改變房地產市場走勢，「我們對市場的看法仍然非常嚴峻，2021年之前，杜拜的房價不太可能出現反彈。」
而對於杜拜來說，世博會是一針「雞血」般的存在。由於2020年世博會即將在杜拜開幕，一度低迷的杜拜房地產業曾掀起一陣高潮，一大波基礎設施建設也在進行中。
2014年11月28日，杜拜贏得了2020年世博會主辦權，成為首個將舉辦世博會的中東城市。屆時，預計有2500萬人次將參與這場盛會，其中75%都是國際遊客。
記者在2020世博園區建設現場看到，眼下，有不少展館已經成型，還有更多展館在如火如荼建設中，以期在2020年準時與世博會觀眾見面。在各個國家展館中，佔地面積4636平方米的中國館是本屆世博會面積最大的外國館之一。
據了解，中國館將以創新創造機遇、機遇打造未來、未來共同發展為展示主線，重點展示中國科技和信息通訊領域的創新成果，宣傳推介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和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主張。其中，來自中國的「天眼」FAST、北鬥衛星、5G技術、人工智慧等也會進行展示，還包括高鐵模擬駕駛、智能網聯汽車等。
而在世博會結束後，世博園區將會成為杜拜未來城市建設中的一部分，其中80%的建築會被保留，預計將有4.5萬人在這裡工作、生活。屆時這裡將是一個佔地面積24萬平方米順應未來發展趨勢的綜合型社區，被稱為District 2020。
District 2020遺產開發副主席納迪梅·梅拉（Nadimeh Mehra）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District 2020將於2021年10月正式開放，過渡期為六至九個月，期間80%的世博會基礎設施將變更用途。眼下，已有49%的區域有商業合同在談。
納迪梅·梅拉表示，創新將始終放在District 2020價值鏈的最上方，大數據、數字經濟等都將是這個未來城市優先選擇的項目和企業。
最近，除西門子與埃森哲（Accenture）外，來自中國上海的阿特拉斯資本也宣布入駐District 2020。這家投資孵化公司將在District 2020建設15000多平米的區塊鏈園區，進一步幫助District 2020成為區塊鏈和未來其他技術的領先生態系統。這座區塊鏈園區將吸引一批希望採用區塊鏈最新技術的企業，為他們提供協作空間，獲取符合全球標準的專業技能。
阿特拉斯資本聯合創始人兼管理合伙人Rain Huan說，「District 2020為構建社區驅動型區塊鏈和金融科技生態系統提供了理想的場所，吸引來自全球各地的企業加速器。」
每日經濟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