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是四姑娘山中的玄武峰。
四姑娘山位於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小金縣與汶川縣交界處,由四座連綿不斷的山峰組成,它們從北到南,在3至5公裡範圍內一字排開,四座山峰長年冰雪覆蓋。
玄武峰海拔5383米,位於四姑娘山風景區地區的長坪溝與雙橋溝中部,與駱駝峰、么妹峰隔溝相望。
玄武峰線路短,屬技術型山峰,最近幾年它因為匯集了冰壁、巖壁及混合線路,已成為諸多技術性登山者眼中的熱門山峰,但難度不適合新手單獨前往。
出事的三名登山者,據媒體報導,來自中山大學。報案求救的是來自中山大學的登山愛好者陳某,失聯的兩名隊友是一同來參加冬訓活動的男生韋某和女生黃某,一對同樣來自中山大學的登山情侶。
據北京青年報,雙橋溝景區的攀冰冬訓活動從2018年1月23日開始到1月29日下午結束,參與訓練的共有51人,訓練結束後全部人員應撤離雙橋溝景區。但1月31日,本已返程到了成都的黃某折返與留在四姑娘山鎮的韋某和陳某匯合,計劃攀登玄武峰。
攀登計劃的臨時性,可能已經為事故埋下了伏筆。雖然事故報告還有待時日,但是從網上參與討論的登山界人士的分析看,準備不足,經驗不足仍然可能是事件的主因。
選擇冬季攀登,低溫本身是很大風險。另外,他們還存在缺少路繩、衛星定位、通訊等安全技術裝備問題。錯過凌晨衝頂時間,2月2號上午8時才開始從玄武峰大本營出發衝頂,且攀登時間過長,延至下午6點登頂,導致下撤時不得不摸黑等不利情況,大大增加了風險。且三人攜帶的物資不多,食物、衣物等並不充分。
自2002年北京大學山鷹社在西藏希夏邦馬峰遭遇雪崩山難開始,大學生登山組織開始被社會所了解。十多年過去,大學生登山社團如今已經遍地開花,雖然學生登山愛好者注重訓練和專業,但是在經驗,財力上確實還有不足。且受學業限制,他們經常只能假期前往,而不能選擇最合適的季節。此次登山更是大學生的個人行為,而非已經日益規範化的社團集體行動。
事件表明了當前人們對極限運動的熱情,但也反映了發展仍很初級的現實。
如何看待韋某獨自下撤求援的行為從救援隊公開的細節看,這是一起對人心靈衝擊強烈的山難。30米的距離,已經可以目睹遇難者,但是就是夠不到,讓人聯想起電影《北壁》中的歷史真實事件。當事人的青春豪情與雪山的殘酷無情都讓人感嘆。
但事情引起更多討論的,是韋某該不該留下了黃某在原地的問題。韋某丟下黃某不管這說法來源是一條道聽途說的朋友圈。這樣的不加核實的,卻能直接激起公眾義憤的材料自然被一些自媒體利用。所以一時間對韋某的指責和質疑成了網友關注的焦點。
是否存在謀殺或遺棄問題,最終還得需要警方和中國登山協會核實,但是搜救者的證詞可以為韋某的表現提供一定證明。相較而言,目前搜救者的證詞顯然要更可信。
封面新聞採訪了組織救援的高山嚮導徐貴華(徐老么),他說,「(3日)我兒子和王隊長在海拔3900米左右的牛柵門找到韋某過後,韋某的身體狀況已經很差了。他是半夜1點半離開女友從山上下來的,因為迷路走了一晚上,加上沒吃東西,體力已經透支,但是他堅決要求和我兒子他們一起上山救援。」
但是,在抵達4900米海拔時,韋某出現高反,已經不能再繼續前行。為了確保韋某的安全,救援人員強行將他帶下山。「他當時還不願意走,說女朋友在山上。但那種情況下,他再不下山,也會有很大的危險。」
極限條件下,登山者的每一個決策都是性命攸關的。在高山遇險時,該不該、能不能放下受傷的同伴,選擇單獨下撤尋求救援,這並不是一個能輕易回答的問題。
應該以嚴肅審慎的態度去調查和看待,而不應該隨意猜測和選擇輕信。
如何看待違規登山近年來戶外驢友狀況頻發,網友養成了一上來就指責遇險者的習慣,「把救援費用結了」成了經典的評語。
其實這樣的態度,放在此次事件中,既是無知的,也是冷血的。
偷登(未經允許,私自攀登)是經過官方證實的,但這並不合適用來為整件事蓋棺定論。
按照國家體育總局《國內登山管理辦法》的規定,登山必須提前申請,獲得批准以後才可以進行。登山行政許可證,也稱為「登山活動批准書」,是登山行政管理機構對登山活動的批准。
登山許可證適用範圍是:「西藏自治區5000米以上和其他省、自治區、直轄市3500米以上獨立山峰的登山活動」,包括海拔5383米的玄武峰。
持有登山許可證登山能夠讓自己的登頂事實獲得官方機構的認可,即頒發登頂證或者登高證,同時也使得自己避免遭到執法部門的阻攔。
但是,首先是辦證需要費用,對於學生來說,數千元是個不小的負擔。另外據《戶外探險雜誌》,「玄武峰位於四姑娘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內,名義上景區是不允許攀登的,因此無法辦理登山手續。但是該山實際常年有很多山友偷登。」
生活普遍富足後不斷提升的精神追求,已經使得登山潮流不可阻擋。國家的明令禁止實際不能阻止偷登,倒成了一個推卸責任的做法。並且據登山者反映,即使獲準的登山活動也未必有更好的保障。此次救援中發揮關鍵作用的還是當地民間的高山嚮導,高山協作們,而不是管理部門。
搞好極限運動的商業化,專業化也許是條出路。商業化登山可以繁榮當地經濟,為當地嚮導提供工作機會,也可以使得訓練與救援更有保障。
簡單指責或盲目支持違規登山的主張,都是不對的。回到事件中,歸根結底,參與到登山極限運動中的人們,始終不應忘記生命第一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