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魏六朝時期,是《史記》的傳播和初步研究時期。受時代潮流的衝擊,本時期的《史記》研究處在艱難的暇涉之中。司馬遷《史記》完成之目,正是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思想確、立之時,以至於整個兩漢時期,儒家思想都是佔據統治地位,各種異端思想消聲匿跡,戰國時代「百家爭鳴」的局面不見了,就連漢初那種比較自由的學術氣氛也蕩膝無存。這是中國古代思想發展史_仁一次重大轉變,這種定孺京思想於一茸的做法,無疑嚴重地束縛了人們的思想。
《史記》既是大一統社會的產物,又是這個大一統社會所不容的「謗書」,因為它敢於衝出為尊者諱的藩籬,把如椽之筆伸向統治階級內部,揭露其醜惡行徑,甚至把至高無上的皇帝頭上的神聖光圈剔除乾淨。又由於它敢於把熱情洋溢的筆墨付諸下層人物,對刺客、遊俠表示極大的同情,敢於儒家罕言之「利」挑戰,表現出卓越的經濟思想,所以,在正統思想家眼裡,《史記》又成了叛經離道之作。從另一方而看,當時的文人學士,舞文弄墨,喜歡的是鋪張揚厲、對偶工整、語言華麗的辭賦,而司馬遷的《史記》則是用一種自由奔放、參差不齊的散體長短句與世相爭。這就決定了它在當時文化氛圍中的命運,正如司馬貞所嘆:「《史記》比於班書,微為古質,故漢晉名賢未知見重所以魏文侯聽古樂則唯恐臥,良有以也。」(《史記索隱序》)又說:「其人好奇而詞省,故事核而文微,是以後之學者多所未究。」(《史記索隱後序》)同時,史學在兩漢對期還沒有它應有的獨立的地位,它被作為經學的附庸而列入《春秋》類中。這兒股勢力的融合,使《史記》的流布和研究都很難邁開大步。
魏晉以後,強大的思想解放潮流衝擊著儒家的傳統思想,人們從禁錮中解放出來,在新的文化氛圍中,人們的認識、思想都有了新的特色。與此同時,學術上的一大變化就是:史學擺脫了經學附庸地位,在學術領域內形成一門獨立的學科。西晉秘書監苟勗《中經新薄》把史學從經學的附庸中劃分出來,列為丙部,體現出史學的獨立性。東晉著作郎李充《晉元帝書目》又把史部提升到僅次於經學的地位。
史學本身也取得了輝煌成就,數量繁多,甚至出現了「一代之史,至數十家」的局面。人們對史學認識的提高,尤其是「正史」地位之尊,也使《史記》的身價得到相應的提高。儘管《史記》有時也被視為洪水猛獸,但更多的人是站在贊同的立場上去評價《史記》,一反過去「尊班抑馬」而為「尊馬抑班」,並有人仔細研讀,乃至於出現了《史記集解》這樣的著作,為後代的研究開了一個先河。從另一個方面看,文學和史學原為一家,這時開始分道揚鐮。因此,相對而言,《史記》身價的提高只是從史學方面得到了提高,而它在文學上的成就還很少有人問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