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臨天姥吟留別》
浙江新昌天姥山
唐代李白曾寫有《夢遊天姥吟留別》一詩,時人稱之為絕世名作。按現行語文教科書的註解,詩中所指的「天姥山」,就是現如今位於浙江省新昌縣東南五十裡的天姥山。
新昌境內多有高山,海拔800米以上的有數十座,其中海拔900多米的亦有近十座,最高峰為海拔996米的菩提峰。那麼,從地理上看,天姥山其實只是境內的一座山脈,主峰撥雲尖有說900米,但官方數據顯示的是海拔818米。
近日,跟隨萬豐集團團委組織的「重走唐詩路,登攀天姥山」活動,從班竹古村起步,順著崎嶇山道,一路攀緣,登上了天姥山的主峰撥雲尖。這對於人生過半的我來說,這可是第二次登臨,與我第一次登臨天姥山,相隔時間已有三十多年之久。那一次,因為我也是一個從文者,是出於陪同省裡的詩人、作家前往。有道是自古文人皆騷客,最會託性於山水、寄情於物外了。而對當時的我來說,只不過是一種附庸風雅,所以,雖然有過登臨,但對天姥山的山水景色形象,心裡根本沒留下什麼印象,至今已沒多少的記憶了。
領悟人生需要智慧,觀照山水憑藉仁智。說白了,就像滷水點豆腐,原料再怎麼好,沒有經久煉成的高超技藝,將豆腐要做到可口美味,還是有些難度的。事實也正是如此,當時我才二十多歲,人生閱歷尚淺,縱是才氣橫溢,也會像孔乙己要到的那一碟茴香豆,多乎哉?不多也。
登臨天姥山,如果你想領略什麼令人心馳神往的獨特奇異山水風光,怕是一種枉然。天姥山東接天台華頂,西北連沃洲山,由撥雲尖、細尖、大尖等群山組成,一片連綿起伏,雖然不失氣勢磅礴,但就山水風光來說,屬於平常多見的。如果想用李白在《夢遊天姥吟留別》中所寫的「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天台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詩句拿來對照,那更會大失所望。眾所周知,詩句中的「五嶽」,這可是中國漢文化中五大名山,劈地摩天,氣冠群倫。可以這樣說,隨便拿五嶽中的哪一座山來對照,都只有遜色的份。
我想,在中國古代知識分子心目中,天姥山卻是一座備受敬仰的高峰,這也許正如唐代文學家、哲學家劉禹錫《陋室銘》中所說的那樣: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李白在詩中把天姥山的氣勢描繪得淋漓盡致,這是一首記夢詩。李白又號「謫仙人」,被後人譽為「詩仙」。詩仙在詩中常將想像、誇張、比喻、擬人等手法綜合運用,創造出神奇異彩、瑰麗動人的意境,寫了一首《夢遊天姥吟留別》這樣的遊仙詩,自然而然使得天姥山也成了一座聖山。這也正好體現了李白的詩,具有「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的藝術魅力。
有道: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山山水水都是蘊涵了天地人文和德性的。李白少年得志,但在三十歲之後開始失意。《夢遊天姥吟留別》一詩寫於天寶四載(745年),一說天寶五載(746年),但不管究竟是哪一年,卻正是他那由布衣而卿相的夢幻完全破滅之際。李白是個深受道家無為、逍遙觀影響的詩人,社會是那麼複雜,人是多麼渺小,自然會感嘆高山的寬厚雄偉、巋然不動,在自然山水中放情,平衡失重的命運,或用來慰藉創傷的心靈。
清代學者方苞在遊歷新昌天姥山之後,曾曰:「小丘耳,無可觀者。」正因為天姥山的山水景色平淡無奇,現如今,就出現了李白詩中所寫的「天姥山」到底在哪的疑問,並由此引起了頗為熱鬧的紛爭。近者,天台縣認為天姥山在天台、仙居縣認為仙居韋羌山就是天姥山;遠者,李白做夢都要遊歷的天姥山,很可能就在福建,就是福建北部的太姥山。我想,這多方各執一詞,就如之前關於唐代詩人、散文家杜牧筆下的「牧童遙指杏花村」的「杏花村」,到底在安徽池州還是在山西汾陽或者在湖北麻城一樣。
天姥山,傳說是因為登山的人能聽到仙人天姥唱歌的聲音,山,因此而得名。天姥山附近景點,有班竹古村、天姥龍潭、桃源仙境、會墅嶺等等。其中班竹古村,為古代台州府通往紹興府、杭州府古驛道上的重要村落。由此,我想登臨天姥山,不能只在乎肉眼所看到的山水景色,而應該去感受這裡歷史悠久的人文氣息,在於山水之外對心性的理解與追求。
我這第二次登臨天姥山,就人生加減法來說,美其言,也算是添加了一次品讀山水之行。
作者:陸秀雅
校編:彭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