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有個特殊人物叫冷子興。曹雪芹給了他一個特殊的任務,也就是在紅樓夢第二回,由他來演說故事開頭。通觀紅樓夢一書,關於這個人物的著墨其實並不多,那為何由他來演說?
其實這個還得從冷子興的身份說起,第一,他是周瑞家的女婿,而周瑞家的又是王夫人的陪房,通過周瑞夫妻,必然知道賈家所有的內幕消息。
第二,他是個古董商人,誰家有錢了第一件事必是收藏古董裝飾門面,誰家沒錢了第一件事必是倒賣古董維持生計,所以不管有錢沒錢的,只要經過古董商人,很快就能知道:誰家即將榮升,誰家即將敗落。曹雪芹選他來演說榮國府,最合適不過了。不知讀者看過孔尚任的《桃花扇》沒有,這位作者也是選了一名老贊禮的古董商人來演說全劇,其實跟曹雪芹的用意是一樣的。
除了上面說的,冷子興與賈家也有一些利益關係,如第七回寫道: 原來周瑞家的女婿,便是雨村的好友冷子興,近日因賣古董,和人打官司,故叫女人來討情……晚上只求求鳳姐便完了。
由此可見,冷子興的古董行貿易出現問題,也喜歡依附賈府權勢解決。而賈家若是購買或者倒賣古董,必然也和冷子興有些牽連。
那像冷子興的這種古董行到底買賣什麼呢?其實古董的分類特別複雜,但按軟硬(行話)可以分為兩方面:即古瓷和古書畫。
古瓷:歷代瓷器,旁及銅器、三代鼎彝、秦漢銅鏡、漢魏造像、古印、銅爐、漢玉佩件、玉石擺件、象牙雕刻、漆器等。
古書畫:除了最主要書畫之外,還有字幅,中堂,對聯,橫披等書字,旁及各種絕世的繡品等等。
劉同人的《帝京景物略》中「城隍廟寺」篇就記載當時的古董貿易: 列肆三裡,圖籍之曰古今,彝鼎之曰商、周,鏡之曰秦、漢,書畫之曰宋、唐。什麼古今圖籍,商周的鼎彝,秦漢的鏡子,唐宋的書畫等等,排了三裡遠。不僅唐宋古董貿易繁榮,到明清也是非常繁華,有資本的開成規模巨大的鋪子,用多寶格裝置各種古玩。沒錢的就擺個地攤,一家家排成一條街,形成獨立的古玩市場。當然生意的好壞還是看個人的能力。
像冷子興這種古董商人,不僅要鑑定古玩書畫,更要結交權貴子弟及文人雅士。手頭如有新貨可以及時推薦給權貴子弟,或者誰手頭緊張想要出售古玩,可以聯繫下家等等,而結交文人雅士則是因為古玩涉及的知識太多,遇到一些無法鑑定古董,則需要請教一些專家,比如像正德時期的安國,像嘉靖時期的項元汴,像民國的張伯駒等等都是古董鑑賞家收藏家。當然也有一些騙子,比如與項元汴、王世貞交好的一個郭五遊,就因為擁有一顆商人逐利的心,被一個道士騙走所有的一船寶貝。
古董生意不像其他生意,有著固定的商品或者固定的貨源,一切全憑運氣。主要的貨源來源有幾個方面:第一是權貴家敗落子孫拿出來賣的,第二是盜墓賊盜取陪葬品私下出售,第三是正常交易得來。第四作為典當物品被抵押出去沒錢贖回的。除了正常交易得來的古董,其他三個來源在出售之時,出手一般價格都會自動壓低出售,可是這些古董商人明知如此,左右還得再壓一壓。而出手人有時為了急用,不得不無奈的妥協。
當然,用最低的錢得到一件古董是好事,但要儘快出售回利也是很難,畢竟古董是高奢藝術品,並不是誰都能買得起。一件古董早的一年半月出售,慢的十年八年也是有的。這種低價買入高價賣出的生意,在當時屬於暴利行業,內部的競爭非常大。
舊時北京古董行流傳著兩句口訣:
一曰:「買死人,賣死人。」
二曰:「三年不開市,開市頂三年。」
第一句說古董商人買來是坑死人,賣出去也是坑死人,作為中間商不知賺了多少黑心錢。
第二句說的是古董生意非常冷清,不過利潤高昂,做成一單生意,可以不用開業三年。
由此可知,像冷子興這樣的古董商人為何跟人打官司,他們不僅是為了爭奪緊俏的古董,更是為了爭奪闊綽的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