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冬至一到,氣溫降低,是做臘肉的最好時機。家鄉的臘肉裡,有多少故事,有多少風情,有多少親情,每每想起,心裡就會產生許多回憶。
小時候,家裡經濟條件不好,就是再難,冬至到了,父母都要想方設法,買上幾斤肉,切成條,灑上鹽,醃製二天,然後掛在廚房的橫柱上,肉在瓦槽風的吹拂中水分慢慢蒸發,十餘天后,肉就臘了。肉臘了,就要燻制,只有燻制過的肉才香。我看著父母起了一個火盆,裡面有木炭,燒得紅紅的,再將木渣,米糠灑在炭火上,一股濃煙便冒了起來,將火盆放進木框裡,上面架了鐵網篩,臘肉就擺放在篩裡,再在篩上覆蓋報紙,陣陣濃煙就在臘肉間遊走了。
燻制臘肉,是要守在一旁的,不時地向火盆中灑木渣,米糠,保持煙的濃度和火盆的溫度。臘肉慢慢變成金黃,滲出香香的油,人一聞,那臘香進入心中,就像吃上了臘肉一樣。
半天時間後,臘肉燻制好了,父母將臘肉又掛在廚房的橫柱上,讓瓦槽風繼續吹拂,將臘肉上的煙味慢慢消除。
望著那色香味全的臘肉,我垂涎欲滴,盼望著哪天吃上一片。父母說,忍忍吧,到大年初一那天,讓你吃個飽。
春節到了,清晨起來吃年飯,母親端上香噴噴的水煮雞,香噴噴的清蒸臘肉,我們兄弟姐妹迫不及待地舉筷吃了起來。我夾上一片臘肉,不顧熱燙,塞進口裡,大口吃了起來,那香,那味至今仍難以忘懷。
現在回想起來,才明白,那香,那味其實就是家的味道和父母的恩情。
後來,參加了工作,成了家,有了兒子,在山鄉的工廠裡,工作生活。
成家後,學會了做飯做菜,廠裡有大食堂,妻說要過自己的小日子,又不願下廚,我自然成了家裡的煮男。
有年的冬至到了,我也忙碌著做臘肉,做臘香腸。這是我第一次的製作。學著父母的做法,將肉切長條,用鹽醃製一天,掛在雙職工宿舍的走廊鐵絲上,二十多天後,肉在走廊的過道風的吹拂下臘了,就在屋後的空地上壘起磚灶
架上火盆,灑米糠,上燻篩,煙冒了起來,我一直守著,添著米糠,隔時翻著臘肉,聞到陣陣臘香,好像聞到兒時的味道,父母的恩情,心裡百感交集。
臘肉燻制好了,金黃金黃的,流著油,飄著香,我看著自己的傑作,心裡暖暖的。
後來,自己又學著做香腸,做豬血丸子,都做得很好。同宿舍的職工看了都誇我手藝好,請我去做他們指導。
有年冬至過後,買了一臺黑白電視機,家裡有了電視機,全家喜氣洋洋的。一天晚上,我屋後燻著臘肉,屋裡放著電視,我兩頭跑,燻著臘肉,看著電視,妻說一心不能二用,不要看電視了,去招呼臘肉。我一拍胸說,老師付了,不會出問題的。
看到一個劇情,很精彩,很刺激,我的心被情節抓住了,忘了後面的臘肉,妻也入劇情了,忘了督促我,看著看著,妻突然說起火了,我一愣,以為說劇情,說哪兒起火了,夢話。妻一扭頭,手指屋後說臘肉燒了。
我一看,壞了,只見屋後一片火光,忙跑到後面,快速將燻篩端開,撲滅了火 。篩上覆蓋的報紙全燒了,肉也燒得一片狼藉。挑揀出沒燒壞的,一看,只剩下一半了,心裡懊惱,大意失荊州 。妻說,不要悔了,吸取教訓,再重做一些就行了。
時光流逝,瞬間幾十年都過去了,但山鄉工廠的那個小家,冬至之後的臘肉,以及那晚的一場火都恍若昨天,回想起來,仍是那麼溫馨而甜蜜。
文/大海
圖/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