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後,深圳是什麼?深圳精神又因何而來?
我們想在「人」的身上尋找答案。如果「來了就是深圳人」是開始,那麼「我們這一代深圳人」就是試圖定義。因為,深圳是深圳人的深圳。
特區四十,深圳客推出《我們這一代深圳人》採訪欄目,用深圳人的個體經驗,探索深圳城市邊界。以此作為獻給特區、獻給深圳人的禮物。
本文根據張梁先生訪談實錄摘編,編輯過程有所刪節。
您為什麼選擇來深圳?有什麼感觸最深的故事?
1986年畢業的時候,面臨分配的選擇。當時我們河北財經學院只有河北省內分配的指標,沒有全國各地的指標,但因為我們與農行有一個代培關係,所以就有來深圳或者來農行系統的一個渠道。
我當時學的是農村金融,很偏。農村金融跟農行有這麼一點關係,再加上當時我們兩個班80人,來自市裡的人寥寥無幾,大部分同學都是縣城或者農村的,所以有想改變命運的迫切性。很多農村人就是通過考大學,然後出來打拼。
雖然我作為石家莊市的人,選擇留在家鄉天經地義,但我連選都沒選。那時候20來歲,對石家莊也沒有深刻的印象,只是局限於我們生活所處的範圍。那時候沒有城市歸屬感,雖然父母兄弟姐妹都在,但我依然選擇「有多遠走多遠」,也許這是天生的。
那時候,「特區」成立不久,我上一屆有5個師兄已經在深圳上班了。通過一些溝通,才知道特區這邊的收入相對高一些。於是1986年,我來到了深圳。然而實際上,此時深圳處於起步階段,沒有特別輝煌。
當年來深圳要辦邊防證,來工作時坐著火車,咣當咣當一天多才到,我們的師兄就在車站接。現在想想覺得特別搞笑,因為沒出過遠門,對我來說那是一個很陌生的世界。到農行之後,處於一個集體宿舍、集體生活的狀態。
記憶深刻的事情,就是沒想到深圳的變化如此之快吧。
當時我們在上步上班,覺得分宿舍分到蓮花一村就是偏遠的,分到沙頭角都屬於「發配」的。後來在工作中發現,深圳不少企業是依靠政府給地、銀行貸款起家。像賽格、中航、北方大廈等都是我們主要的客戶群體。閒聊才知道,當時深圳政府要給一些企業地,他們都說不要不要,夠了。
可能誰也想像不到,深圳的變化會如此之快。這個發展過程,往往就是這麼簡單。就跟我登山一樣,如果一開始我就確定「14+7+2」的規劃,我可能都幹不成
還記得您的第一次登山嗎?
我真正接觸戶外是在2000年。
以前哪有人去運動,去談健康,基本沒有登山跑步的,很難找到運動狀態,最多是單位組織跟企業之間打足球打籃球。但沒有一個民間的、群眾性的組織。像我們2000年組織的那些戶外活動,純粹是鬆散的、自發的、民間的。
那時候最早是《萬科周刊》「遊山玩水」欄目版主十一郎,物質生活的曉昱、包括鄧康延,都是我們最早一批玩戶外的。
就是各行各業的人,有機關事務的、企業的、金融的、證券的等等。所以這是值得去思考的,為什麼會集中這樣一些人,去做一些看似沒有什麼社會影響力,沒有轟轟烈烈,但每到周末又樂此不疲發帖子、召集組織的事。
那時候我也不是一個純戶外人,在工作初期比較無聊,我本身也有健身、騎自行車鍛鍊過一段時間。但是慢慢走入工作狀態後,身材發胖、長肚子,喝酒抽菸,人就變成了一個看似正常,實則不太正常的一個狀態。
您在什麼時候制定出「14+7+2」的計劃?
那時候,作為一個業餘攀登者,覺得能夠登頂雪山就很了不起。一開始登雪山非常痛苦,我發誓再也不登了。但是2000年9月登了玉珠峰後,過了一年,2001年9月我們又去登了慕士塔格峰。那時候,中國國家登山隊和西藏的登山學校已經開始活躍了,國家隊也已經組織一些民間的攀登。
2003年,國家隊為紀念人類登頂珠峰50周年,然後找到中央電視臺張羅些事。他們來深圳找登過玉珠峰、慕士塔格的我們聊,問我們有沒有意向去登珠穆朗瑪峰。當時我們屬於懵懵懂懂的一個狀態:登,就登唄。
作為參與者,我們七名隊員每人象徵性地交了5萬塊錢,在2003年的5萬塊錢也挺高。不過那時候也沒猶豫太多,覺得機會難得就去了。就這樣,一路沒停下來。
2003年之後,我有了一些規劃目標,但也沒有特別明確,就是一直堅持在登山。2003年的珠峰沒登頂;2004年登頂了卓奧友峰;2005年登頂珠峰;2006年登希夏邦馬,放棄衝頂;2007年是寧金抗沙峰,7028米;2008年登頂西夏邦馬峰,實際上那會我才登了3座8000米。而想要登14座8000米雪山,是2009年在登馬納斯魯的時候才決定的。
▲2006年 希夏邦馬蜂 穿越冰塔林
那是在登馬納斯魯的時候,有王石、王靜、戈振芳、楊春風、張偉等幾個人。王石話不多,但喜歡用心觀察。在大本營聊天的時候,他就問我有沒有登上全球14座8000米山峰的想法,說心裡話,我當時都不知道其他山峰的名字。
而且,我一路都是一個登山方式,比如我明年要去登喬戈裡或幹城章嘉峰,我不會焦頭爛額,也從來不做攻略。我只是溝通到費用落實、溝通到探險公司、溝通到機票,可以接送機,到了該幹嘛幹嘛。前面的任何狀況我都不知道,因為我覺得不需要,你到那兒就必須要面對,我也從來不糾結。
登山雖然小眾,但人數也不少。為什麼最後是您成為了第一個「14+7+2」完成的中國人?
實際上每個人都有努力,但這個除了偶然還有必然。雖然現在登山就跟去玩一樣,但想起2000年第一次登玉珠峰,確實很痛苦。那時候登山活動還沒有現在這麼普遍,我根本就不知道「雪山」是什麼概念,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去登雪山,只是剛好各種機會和條件具備就去了。如果當時沒有人組織去登玉珠峰,可能就沒有後續。現在,當年一起玩戶外的朋友吃飯時聊天回憶,會想像如果當時也跟著一起去了,可能也會怎樣。但我覺得,很多事情是沒有那麼多的假設。
20年以前我沒有精幹的狀態,皮膚也不黝黑。但就是在登山過程中,在深圳周邊山峰的行走過程中,我感受到我可能具有戶外運動的天分和狀態。我可以負重很多,可以咬牙堅持,從來不叫苦叫累,都是心甘情願的。而且我屬於踏實的那種,跟一般那種很鬧騰的戶外狀態不一樣。基本上我都在最後殿後,任何時候我都走在最後,因為不喜歡往前衝。並不是說我的身體比他們差,我覺得可能是內斂,不太喜歡張揚。所以為什麼是我能完成「14+7+2」,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很多太鬧太興奮的一些人,基本上做不到。
其實,我登每座山的狀態都差不多,只要把自己身體調整好,覺得能夠面對和應付就可以了,我不會去研究什麼線路天氣。因為該變天還是變天,暴風雪要來也改變不了,你只要克服它就行了。
我不屬於那種思考性的,只要確定目標,幹就完了。而且登山沒有捷徑,你每一步都必須走出來,誰也幫不了你。我覺得,這跟「摸著石頭過河」的深圳是相通的。
40年前,如果深圳天天琢磨高樓大廈,那還怎麼規劃?城市規劃肯定是需要過程的,但百分之百的人想不到會是今天這樣一個結果。所以我覺得還是要腳踏實地,真正地實踐,踏出那一步,你才能去做。很多人後悔當初怎麼沒去登玉珠峰,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我一直都是波瀾不驚的心態,登山回來就喝個大酒,從沒想像過自己有多偉大。
現在的登山活動很成熟,後勤保障等都做得非常好,我覺得每個人都要有這樣一個心態,包括文字工作者、科技工作者,包括我。我不太喜歡人一輩子就這麼完了,這一輩子能體驗能嘗試的,有機會有條件一定要去試,因為生命是很短暫的。
▲2008年,張梁在北極國際挑戰賽中
如果當年沒有來深圳,是不是就沒有現在的「張梁」?
是的,只有在深圳。這是一個共同體,一個有關聯的概念。一開始玩戶外,我們也不知道王石是做什麼的,大家都是平等的,互相尊重、包容,給任何人一個機會。我們都是從0做起,但能夠有這樣一個機會去嘗試,這是非常棒的。因為我們也沒什麼後臺,也不是土豪,我們就是百分之百的普通人。但讓任何人聽到這樣一個經歷,那都是非常牛的。
還有這也得益於我的工作單位,深圳農行對我探險事業的大力支持。至於怎麼實現,真的是要邁出第一步,去體驗嘗試,你沒有到過玉珠峰,你也不知道它到底是美好還是痛苦,你是否能承受。當然,現在後勤保障很好,我倒建議每個人都可以去體驗一下,要跨圈,縱向的橫向的都要多接觸多體驗。豐富了自己,也豐富了別人,這是特別不一樣的一個狀態。
我特別不喜歡循規蹈矩,天天沒有變化,但大多人都處於這樣一個狀態。我們也經歷過這個階段,但人是按階段改變或調整的,20歲、40歲、60歲、80歲,一定是有變化的,不可能從20歲一直幹到80歲都一個狀態。所以我覺得每個人的創造力和潛力是無窮的,實際上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甘於寂寞,只是礙於很多因素。很多東西也不要寄希望於外界,要有自身的努力等,相互促成。我覺得這34年,我看似沒變,但實際上一直在改變。
我自己都能夠深深體會到自己的成長,我可以變得很瀟灑自如、很坦然,對任何事情任何環境都能很快適應。就像前段時間我拍攝了奧迪Q7的廣告,其中用了一句尼採的話,「一個人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種生活」。 我覺得他這句話講得特別棒,因為很多人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下一步要做什麼,所以我覺得成長包括各種變化,從細微之處、從表面成就來說非常奇特,甚至算是一個奇蹟。而深圳,已經是奇蹟了。
所以我特別喜歡深圳,雖然我很怕熱。最怕熱的一個人來到了深圳生活了34年,有三分之一的人生是在雪山上、在南北極、在冰天雪地裡度過的,很奇特。
我有一個朋友說我是在淬火,我覺得也挺形象的。這麼多年,實際上是一個歷練的過程,光熱不行,還要需要有「淬」的過程。所以我們在雪山、極地、大海面對另外一個世界,面對另一個狀態的時候,這看似簡單的探險,實際上是自己內心的成長。所以我自信了很多,看淡了很多。
▲2009年,張梁在世界第八高峰馬納斯盧峰攀登
深圳高海拔探險運動的文化或者圈子是怎樣的?
深圳有35人登頂了珠穆朗瑪峰,這是非常了不起的成果,在全世界可能都沒有一個城市有這麼多人登頂珠峰,這也是深圳特殊的因素組成的。
我自認為深圳登協、深圳戶外圈子在全國遙遙領先。毫不誇張地說,深圳登協在國內同行業協會裡面算是做得最棒的,是中國登協表彰的一個群體。而且是基於熱愛,有這麼一幫創始人自發組織起來的一個協會組織,初衷也是想推動戶外運動。當時我們很多東西是學習香港攀山協會的,甚至章程制度都是從他們那裡搬過來的。很像當年深圳經濟的「三來一補」、「來料加工」,從一開始的學習到後期自己的發展,從2003年到現在,這十幾年都非常規範、非常系統。
很多人問我們協會有多少人,其實我們不是做數量的,我們主要是做培訓、做基礎,做傳播。更多是打基礎,培養教練員,培養青少年等方式為主,更多的是引導,包括安全、健康、團隊等等。現在深圳估計有上百萬戶外群體,而且會越來越多,都在步入戶外這個圈子。
我們協會承接很多國內的深圳的大型賽事,這麼多年也積累出很多東西。協會小夥伴有二三十個人,有時候看他們做的一些事情還是挺佩服的。收入不是特別高,都憑熱情憑喜歡。
當然,也有艱難的一面。畢竟還要考慮生存這個問題。但我一直跟他們強調,還是要做情懷,要把基礎打牢,以傳播宣傳、培養理念為主,才能讓它有更好的基礎。
完成了「14+7+2」的偉大創舉後,你還有什麼目標?
我可能會更注重輕探險,不可能完全脫離以前登山、航海、徒步等運動狀態。這是身心的一個運動狀態,不單是身體。
我現在也在重新改造自己的身體,調整身體的不舒適,包括天天健身、塑形,保持健康、健壯。很多人沒時間思考這個問題,等到有時間思考的時候可能也來不及了,所以我覺得這可能是我今後的方向,而且我會堅持不懈,一直保持身體的運動狀況。這是很具體的事,看似簡單,實際上很難。
當然,包括身心。我會更注重總結提升,包括對社會的貢獻度,積極參與社會活動。
前些時間,「青愛工程」(中國青少年愛滋病防治教育工程),就是關心青少年愛滋病的一個基金組織找到我,希望我作為形象代言人參與傳播。這個工程是國家級的,第一代是希望工程,第二代是青愛工程,大家的出發點是去觸及這些細緻的社會現象。青年愛滋病的問題看似很敏感很小,實際上是一個社會問題,不單關乎心理和生理,還包括成長中的精神層面。這是一件公益的事情,也受到國家重視,所以我想說,無論對於我、對於深圳人或者是身邊的人,任何一個個體除了生存餬口,還是要真正地規劃自己的人生。不可能天天炫耀自己之前所謂的一些成就,而是要往前看,或者是思考以後怎麼辦,這很重要。
所以我會在這個基礎上,從精神高度、意識形態、自我完善成長中、或者傳播中,提升自己的高度。
我以前經常說這是純粹的個人行為,但實際上通過無數次的演講或交流,我能從別人的眼神、話語或者行為中,感受到他們對於個人行為或者個體事件,有發自內心的敬佩和崇拜。對於我來說,我肯定也是把它作為我今後的一個奮鬥目標,我想讓自己這樣的一個行為狀態讓更多的人知道。
我倒不是希望影響到別人的意識形態,我只是想說,這樣一個個體狀態,身上一定有一些可提取的或者閃光的東西。有些人的光大,有些人的光小,我自認為自己身上的光還挺大的,無論是心態還是身體,包括一些看似不可能的挑戰。
我覺得這種感染力的傳播,可能會給無論是年輕人或是年長的一些思考。我身邊很多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但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我就坐在眼前了。通過跟身邊人的交流分享一系列行為或者思考狀態,多多少少會影響到一些人的行為方式,我覺得這已經很厲害了。
我想他回家也會琢磨琢磨自己該怎麼辦,學會思考。當然,思考需要一些純粹的理論,也需要一些行動,最起碼一年之後讓人家看到你有變化,說你身體這麼棒,精神狀態這麼好,或者看了很陽光。我覺得,如果每個人都是這樣的話多好,都是朝氣蓬勃的。
走了全球那麼多的地方,你怎麼看深圳的城市發展?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2005年我去南極的蓬塔阿雷納斯,與2017年去的蓬塔阿雷納斯,中間隔了那麼長時間,但那個城市還是那樣,街道還是那個街道,雕像還是那些雕像,建築物還是那個建築物。我覺得主要是因為有人文情懷在裡面,很原生態,很有氣息,很有生命。
推倒重來是沒有任何意義。我為什麼喜歡南美,因為我喜歡原生態,它的高樓大廈不多,但總體感覺特別舒服。天空、空氣、人的表情狀態等都很舒服,歐洲同樣如此。
而在深圳行走了34年,貌似看到很多變化,日新月異、高樓大廈,但這些東西給我產生不了共鳴,沒有特別影響到我。在鋼筋水泥這樣一個物理狀態下,我目前沒有找到所謂人文、接地氣或者親和的東西。因為大家每天匆匆忙忙,在地鐵排大隊,節奏非常快。
到底為什麼而快,或者快是為了什麼?是為了餬口、為了奮鬥、還是為了自己的一個追求、自己人生一個更高的目標?我覺得可能要上升到這個高度去思考問題。
就像我們這樣一個普通人能夠走到今天,我覺得也不完全是以「猛虎下山」的姿態,完全拼身體、或者混不吝去做事的一個狀態,而是在一二十年的積累過程中,自己也會思考變化,這是我特別感慨的地方。所謂的物質、精神,這兩個概念看似很簡單,實際上內涵是非常豐富的。
在深圳,我看到的更多是變化,包括身邊人、身邊的事。深圳發展肯定會是一個遞增式的、疊加性的變化。城中村拆得差不多了,很多舊的東西好像都看不到,街道在擴大。可能這是新興城市的一個特點,屬於3天一小變5天一大變。
我覺得發展是肯定的,變化也是必然的,但這些無法展示深圳真正的一面。如果只是高樓大廈代表深圳,那就太low了,樓裡的東西更重要。
作為一個大個體,深圳40年停下來思考一下,未嘗不可。因為畢竟它是永恆的,但人可能活到100歲就沒了。所以我覺得40年可以思考總結或者沉澱一下,要更加有人文關懷,因為建築和人是不一樣的。儘管建築設計師說建築是有生命的,但人更有生命。
城市與個體的成長一樣,20歲的時候沒有思考這麼多,沒有一個所謂的人生規劃,去考慮自己、考慮別人、考慮家庭、考慮這個社會,但它是一個奇特的成長狀態。
我的探險達到了世界頂級、中國第一的狀態,實際上我也是有思考和調整總結的。能夠走到今天,是一種挑戰、一種探險,這個過程也經歷多次危險甚至接近死亡。因為大自然是無法迴避的,過程中出現問題了,為什麼你能活下來別人死了,肯定是有原因的。
▲2014年攀登尼泊爾安納普爾納峰(8091米)險遇雪崩
一開始的時候,我也不可能這麼淡定,肯定是成長積累總結來的,才變得有點厚度。最起碼在普通人的心中,能說出一些接地氣的,讓大家認同的觀點,我覺得就很了不起。就像內地人來到深圳,無論旅遊還是考察、投資,在他短暫的幾天之內,有沒有讓他印象深刻的東西,這個很重要。
所以我希望城市的痛點更加清晰,總結很重要。我為什麼有這樣一個思考,因為我身邊很多人在聽過我經歷後都說我沒白活,說我活了他們好幾輩子,實際上他們也希望活得精彩。我希望有一個持續性或者一個良好的循環狀態,為什麼我這20年能堅持下來,可能就是這樣一個道理。
我從來沒有把某件事或者某個行為放大,身邊有些人說就算死死也要死到山頂上,我絕對不會說那話。我下邊還有很多好朋友,我們還有很多酒沒喝,我為什麼要死在上面?但有些人就是這麼執著,所以我能夠忍受痛苦或者承受放棄,也不是多偉大,不是什麼戰略,就是很簡單的一些道理。未知的東西,怎麼能去想一蹴而就,想著一定要怎麼著,那是百分之百找死的。
▲途中最前穿藍色登山服的人就是英國的受傷隊員
有沒有覺得,我們的下一代人對於深圳的變化和感知,跟你們當時的感覺有很大變化?
我覺得變化非常大。從視覺上說,現在的年輕人或者一二十歲的孩子,20年以後看到的城市可能還是這樣,無非就是多兩棟樓少兩棟樓。而我們所面對的80年代跟現在是兩個世界,這種變化是特別明顯的。我們那時候的20歲跟現在的20歲也不一樣,雖然現在年輕人接觸各方面的東西,但實際上他們也缺少了很多東西。所以他們看到了大樓,但不知道大樓裡面是什麼,不知道為什麼是這樣的,甚至都來不及思考,城市就又變了。反而我覺得,有時候慢下來還挺好的。因為城市變化是永恆的,不變很難。
但是他們條件相對較好,缺失了這種奮鬥的機會,對他們來說,反而是負的一面。
現在,我們也接觸過很多優秀的年輕人。他們的奇思妙想、突破點,包括有一些我們無法想像到的東西。但我更希望,在每天地鐵裡熙熙攘攘排大隊時,能不能停下來,適當給他們這樣一個機會,而不是讓他們天天處於高速運轉的壓力中。因為他是一個生物,不是一個機器,要有一個惰性的時候,所謂惰性的時候,就是他思考的時候。
城市不可能無限度發展,除了經濟繁榮,還有很多方面需要繁榮。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深圳的標誌是什麼,這裡的高樓很多,像華為、騰訊、阿里巴巴之類的企業也多,但只不過是規模大小的問題,這些是沒有代表性的。因為可以放在北京,也可以放在成都,所以它們不是深圳的。
所以我覺得應該延續以往的優勢,同時加大橫向發展。特別期待下一個四十年,我們看到的是一個除了高樓大廈、高科技、經濟高速發展外,更加有血有肉。實際上深圳現在已經做得很好,包括義工、服務意識,站得比很多城市高,但我覺得深圳完全可以再升華一下,讓它更有內涵。以前深圳發展靠政策靠優勢,這是不可複製的,但還要全方位發展,要從人文的角度,把看似鋼筋水泥的東西變活,變得有生命。
「我們這一代深圳人」
深圳特區成立40年特別策劃
出品:深圳客
統籌監製:羅鳳鳴
策劃:盧青、陳泓源
製片人:顧名佼
導演:王顯鑫
攝影師:王顯鑫
後期:陳興政卓
美術:賀敏
本期訪談:羅鳳鳴
訪談整理:林穗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