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標題:成都再發布考古重大發現:琉璃場燒造琉璃的古窯址找到了!
成都東郊琉璃場,很多老成都耳熟能詳的一個地名。然而此處為何命名琉璃場,並沒有多少人深究。
事實上,根據相關史料記載,這裡曾有一處從五代至宋元明時期、延續700多年的古瓷窯場。從最初時燒造陶、瓷器,到明代為蜀王府燒造琉璃等建材,這處窯場的名字最終更名為琉璃場窯(又名「琉璃廠窯」、「華陽窯」),這一帶也因此得名琉璃場。
時光飛逝,琉璃場窯早在清代就已停燒,窯包也因此塵封地底。2018年5月至今年3月,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配合成都市土地儲備中心用地需要,對錦江區柳江街道等地進行考古勘探和發掘,終於讓這處古窯址重見天日。
發現延續700多年的古窯址
琉璃廠窯,始燒於五代,至明代,歷時700餘年,是成都平原著名的古瓷窯場之一。據此次考古發掘現場領隊易立介紹,該窯早在20世紀30年代已引發學術界關注----原華西大學博物館館長、美國學者David Crockett Graham(葛維漢)在1933年對其開展過短期試掘。1942至1943年,原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四川省博物館等單位聯合發掘了成都老西門外的前蜀皇帝王建之墓,馮漢驥先生在正式報告中將墓內出土的青瓷碗、盆、四系罐判定為琉璃廠窯製品,其燒造歷史首次被提早到五代時期。1955年,四川省文物管理委員會工作組在成都市郊東南的勝利鄉一帶清理明墓時,對窯址做了初步的調查和勘測,當時測量窯址佔地面積約340畝,大小窯包共計21處,陶器碎片堆積層厚1~3米,在當時的針織廠、印染廠及宿舍和勝利糧站後的建築物的下面,都還可以見到陶器碎片。
正式對該窯址的發掘,始於2018年5月。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對位於錦江區柳江街道琉璃村6組、包江橋村1組的琉璃廠窯址開展了考古勘探和發掘,該地點東臨琉璃路(老成仁公路),西臨沙河支流——洗瓦堰河,南臨南三環路三段。在近3000平方米的發掘面積中,清理出土窯爐、作坊建築、水池、水井、擋牆、墓葬、灰坑等,以及瓷器、陶器、建築材料、窯具等大量標本。
易立說,整個工地分作兩個發掘區,其中第二區的地層堆積保存較好,讓考古人員找到了五代至兩宋時期的窯爐和作坊建築。其中一處窯爐,可以看到窯頂的拱券用耐火磚和窯具等材料砌築,窯床內外還留有很多沒來得及取出的碗、盤、壺等瓷器成品。
現場有窯爐,也有作坊建築。考古人員在現場清理出的作坊建築有11座,其中一處保存較好的作坊建於南宋,它的長度達到了14.75米,寬8.1米。北牆外殘存2口陶缸(甕),嵌於地表下,現場也打了兩座八角水井,供工人使用。
出土豐富陶瓷器
宋代可能就有陶瓷商
據有關資料記載和考古專家論證,從五代直到明代末期,琉璃廠一直是成都附近的一個官辦陶瓷手工場,延續了700多年從未間斷,以其規模宏大、產品優良、品種繁多、歷史悠久而成為西蜀少數幾個著名的陶瓷工場之一。那它究竟出產了什麼樣的陶瓷用品呢?
經過長達一年多的清理,考古人員現場獲取的遺物標本包括了瓷器、陶器、建築材料、窯具等四大類。五代至北宋早期瓷器的器形普遍偏大,胎體較厚重,常見碗、盤、盞、盆、爐、盒、四系罐、盤口罐、注壺、穿帶瓶、器蓋等等。它們的釉色品種以青釉、醬釉為主,器表有飾綠、醬色彩繪的做法,碗盤類器物的裝燒方式流行使用支釘間隔。
到了北宋晚期至南宋,瓷器的器形普遍變得較小,胎體變得相對輕薄,器形種類減少,常見碗、盤、盞、碟、瓶、注壺、雙系罐等,釉色品種以白釉、青釉、醬釉、黑釉居多,器表有用化妝土、醬彩裝飾的做法,碗盤類器物的裝燒方式流行使用石英沙堆間隔,其足底流行模印各種幾何符號、文字和圖案。易立表示,這可能代表了一定的商標、標誌和款識意義,反映了當時窯戶之間的相互競爭和商品經濟的高度發達。
現場出土的元代瓷器,數量和類型都急劇減少,幾乎只能見到黑釉碗,製作粗糙,胎體厚重。陶器的數量較少,主要是低溫釉陶的俑、動物模型等,均屬於喪葬明器。建築材料有瓦當、滴水、筒瓦等,窯具可辨墊板、墊圈、支釘、支柱、火照等,匣缽極少見。
琉璃廠窯曾被明蜀王府接管
有意思的是,琉璃廠窯在早期並不叫此名。「關於琉璃廠窯的文獻史料十分匱乏,北宋《元豐九域志·成都府路》『華陽縣』條下提及有『均(垍)窯』,南宋《成都文類》卷五引何麒詩記有『垍窯鎮稅官』,有學者考證『均(垍)窯』即是琉璃廠窯在兩宋時期的稱謂。」易立表示。
那為何此後又改名為琉璃廠窯了呢?
這或許與其燒造的產品有關。
在王建墓(現永陵)出土的文物中,考古學家馮漢驥認為其中出土的幾件陶器正是琉璃廠窯的產品。可見在五代時期,琉璃廠主要燒造日用陶器。1973年,洪雅發現的一處北宋磚室墓中,出土了大量碗、壺、罐等器物,被認為琉璃石窯所出,這也證明當時琉璃廠窯以燒造日用陶器為主。
但是到了明代,這裡已改名為「琉璃廠」。易立介紹,1955年,在成都外西瘟祖廟附近清理了明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蜀藩太監丁祥墓。他的墓志銘寫道:「(丁祥)至正德初,侍於今上,尤重其能,屢命於琉璃廠董督陶冶,建諸瓴甓。」「可見這處窯場在明代仍在生產,但已被明蜀王府所控制。」
瓴甓,也即磚塊。琉璃廠為蜀王府造了什麼磚?或許可以從明初蜀王世子朱悅燫的墓室可一窺一二。
1970年,位於成都鳳凰山腳下的朱悅燫墓被發現。儘管早年該墓已數次被盜,但以琉璃磚瓦模擬地面宮殿建築的墓室,以及五百多件各類琉璃瓷俑等瓷質模型基本保存完整。這處華麗的地下宮殿中,就有由琉璃廠窯所燒造的琉璃釉瓴甓。
此外,《華陽縣誌·山水》也記載:「馬家坡之南約二裡……屋宇參差,仿佛城郭。向此之北,即琉璃廠,明世官燒琉璃地也。」可見,琉璃廠窯之名,是因宋代以後,特別是明代,華陽縣一帶曾大量燒造蜀王府、蜀王陵以及寺觀,廟宇所需的綠,黃色琉璃筒瓦,板瓦,尖圓瓦當和獸頭等建築材料和各種明器而被俗稱的。這些材料充分證實在今琉璃場已設官外廠窯,不再為民間所燒造了,而該窯的所在地至少從明初也就名之曰琉璃廠了。
如今,在發現朱悅燫墓之後的50年後,考古人員再次科學考古琉璃廠窯,更進一步揭示和掌握了成都琉璃廠窯的歷史沿革、產品面貌、製作工藝、生產性質等文化內涵,為今後促進和加強對該窯的考古學、美術學、陶瓷工藝學等方面的研究,並開展相應的文物保護及展示利用工作,提供了可考的科學依據和珍貴的一手資料。
琉璃場這個看似普通的成都地名,也因此有了更為深厚的文化內涵。(記者 吳曉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