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四月在吐魯番停留幾日,臨時起意去交河故城,最主要的原因是得知它現存的遺蹟大多建於唐代。
去時,計程車司機說交河故居就是土堆,沒什麼可看的。司機的想法其實挺有代表性的,如果是喜歡娛樂性比較強的景點的遊客,交河故城可能會讓他們失望。尤其如果是大夏天的時候過去,又熱又曬,本來就不喜歡這類景點的遊客肯定叫苦連天。
但我就是來刻舟求劍地感受一下千百年前人們的生活狀態,所以不僅不失望,反而覺得還超出預期。
交河,顧名思義,即兩河交匯的地方。兩條河流繞城而過,形成一個巨大的柳葉狀高臺,高臺之上的城市就是如今的交河故城。交河故城建於公元前一二世紀,在唐朝時達到鼎盛階段,但十四世紀末毀於戰亂。
在交河故城的售票處外有關於交河的簡要介紹,其中有一句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廢墟」。廢墟之美,在於它曾經輝煌地存在過;廢墟之殘酷,在於它輝煌過後又毀於戰亂,湮沒於歷史長河之中。
古人的智慧很妙,由於當地的土是高鈣黏土,遇水混合後會非常堅固,適合作為建築材料。一般建築都是由下往上建,而交河故城反其道而行,是由上往下,其建築大多是採用「減地留牆」法,將土挖出,留下牆壁(一句話概括:交河的建築主要是挖出來的)。所以,年代越近的建築越深。
讓我驚訝的是,我沒想到這麼一個南北長約1700米的小城裡,竟然會有如此之多的廟宇(後來發現也不奇怪,坐落於絲綢之路上,交河是佛教東傳的前站)。交河北部的大佛寺讓我印象深刻,如今依稀還能看到大佛殿內的佛像。經過這麼多年的風化,佛像的輪廓還隱隱可見。站在大佛殿內,儘管舉目是黃沙和生土,但一想到千百年前,這裡曾是多人景仰頂禮的佛殿,就有一種難言的唏噓感觸。
據說,當年玄奘西行取經時經過高昌,儘管高昌國王麴文泰百般挽留,但卻堅持繼續一路往西,高昌國王見無法挽留玄奘,就請玄奘在高昌講經,還在玄奘結束講經後給他配備了隨行人員和車馬,並且還親自送行數日。有一個說法是高昌國王將玄奘送至交河故城即止;還有一種說法是玄奘取經歸來後,昔日的高昌國已被唐朝收為領土,為了緬懷並感謝高昌國王,玄奘在交河故城設壇講經。我不知道到底哪種說法符合史實,需要查詢一下資料才能確認。
我在大佛寺遺址處看到當年的僧房,發現僧房並不算寬敞,單間大概不到二十平米,過道也不寬。想來,人們真正所需要的其實並不多。
雖然現在看到的遺址都是黃土堆,但其實當年的建築並不是這麼簡單,黃土之外會加上木板。儘管沒有見過當年交河故城的盛況,但當年的人間煙火和市井生活,肯定也是非常熱鬧的景象。
其實我很想看看夕陽西下時的交河故城,估計更有「長河落日圓」的古風意象,但是當時考慮到這裡沒有計程車回市區,我要預留兩個小時暴走十公裡回市區,於是五點多就離開了。大部分遊客都是拼車或包車或報團過來,據我今天的觀察,今天連報團來這的都沒有。於是我想蹭個導遊都未遂,只蹭到一個英文嚮導,他對那個外國遊客說:「你是我今年的第一個客戶。」對,是今年,不是今天。
快要走到景區大門口時,看到護城河旁停著一輛車。想到唐代詩人李頎的《古從軍行》裡的那句「黃昏飲馬傍交河」,再看到今天河畔的這匹「鐵馬」,頗有古今遙遙相應之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