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明白,這並不是他擅長的話題。他是美國人,他不識漢字,他不研究政治,但他要講講「中國夢」。
席勒的正牌身份是耶魯大學教授,2013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在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主辦的中國發展高層論壇上,這位經濟學家來了一次大膽跨界,作了一個題為《中國夢與美國夢》的簡短發言。他說得明白,這不是學術報告,更沒有結論,與其說解答問題,不如說提出困惑。
2012年11月29日,在國家博物館參觀《復興之路》展覽時,習近平同志向世界宣示「中國夢」——「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就是中華民族近代以來最偉大的夢想。」自那時起,這個激蕩人心的詞彙在華夏大地升騰,成為各界反覆提及的高頻詞。
中國夢何以瞬時成為流行詞
席勒的第一個疑問:中國夢為什麼能迅速激起海內外中華兒女的共鳴?他的參照對象是美國夢。他說,「美國夢」一詞於1931年提出,直到20年後,20世紀下半葉才逐步流行起來。席勒展示了美國報紙引用「美國夢」的詞頻統計,1950年以前,這個數據幾乎為零。
實現民族復興的夢想,凝聚了中國人的夙願,一經「中國夢」提煉,就如一顆火星,霎時點燃中國人家國情懷的火把。席勒用維基百科和谷歌搜索做的簡單研究,已經隱藏了解答中國夢何以迅速傳播的線索。席勒發現,最早使用「中國夢」一詞的是南宋詩人、畫家鄭思肖,他有詩云:「一心中國夢,萬古下泉詩。」
可惜,席勒不明白詩句的意思。他承認,即使谷歌翻譯也幫不上忙。席勒因而也不知道,這兩句詩出自《德祐二年歲旦》,德祐二年即1276年,這一年,元軍攻陷南宋都城臨安。民族危難之際,鄭思肖淚眼蒼茫,在同一首詩裡寫到「朝朝向南拜,願睹漢旌旗」。即使第一次讀到這些詩句,中國人也能體悟其中的情懷。席勒更不知道,鄭思肖詩中「下泉」典故,出自《詩經》,抒發的同樣是故國之思。
到了近代,民族復興的中國夢愈發成為無法繞開的主題,激發起中華兒女不懈奮鬥的理想抱負。當中國迎來新時代,深藏於中國人心中的夢想,終於不再是空中樓閣,而猶如地平線上的朝陽,噴薄而出。
中國夢如何區別於美國夢
席勒的第二個疑問:中國夢如何區別於美國夢?美國人亞當斯在1931年提出美國夢概念的時候闡釋,「我夢想這樣一片土地,生活能夠更好、更加充實、更加圓滿,能夠惠及所有人。」 「每一個男人和每一個女人都應該能夠充分地發揮自己的潛力。」
席勒認為,實現個人最大內在潛能是美國夢的核心。每個人都可以充分釋放自己的潛力,不會因為出身、種族受歧視。但是,席勒說,美國夢有被庸俗化的趨勢。它逐漸變成關於房子的夢,關於大房子的夢。房產商、銀行都在鼓吹美國夢,比如,報紙廣告會說,我們可以幫助你買一座很大的房子,實現美國夢。
中國夢是中華民族的夢,也是每個中國人的夢。中國夢當然包含個人的幸福和成功,但在中國人心中,個人的幸福和成功從來都與國家富強、民族振興無法分割。從南宋的鄭思肖,到近代梁啓超、孫中山、李大釗……他們的中國夢無不以中華民族的復興為核心。1933年,近代中國一份有影響力的綜合性刊物《東方雜誌》發起全國性「徵夢」活動,徵集兩個問題的答案,即:你夢想中的未來中國是怎樣?你個人生活中有什麼夢想?在《東方雜誌》看來,國家未來和個人生活是同一個夢想的兩個側面。
中國和美國能一起做夢嗎
第三個疑問,來自於現場一位提問者,他問席勒,中國和美國能一起做夢嗎?潛臺詞是中國的崛起是否會威脅美國,強大的中國能與強大的美國和平共處嗎?這個問題,席勒沒有正面答覆。
席勒沒有研究過中國夢的歷史,自然也無法洞見中國夢的未來。其實,關於這個疑問,習近平已經作過明確的回答。在2014年3月27日中法建交50周年紀念大會上,習近平說:「中國夢是追求和平的夢。中國夢需要和平,只有和平才能實現夢想。天下太平、共享大同是中華民族綿延數千年的理想。」
即使在民族危難的時刻,共享大同的中國夢也未動搖。1902年,滿清帝國在內憂外患的夾擊下瀕臨瓦解,政論家梁啓超動筆寫了幻想小說《新中國未來記》。他夢想著60年後,已復興的中國是何形貌——那時的中國又成為一個強大、繁榮、備受尊重的國度。這個國度愛好和平,崇尚大同。梁啓超幻想:那時我國決議在上海開設大博覽會,這博覽會卻不同尋常,不特陳設商務、工藝諸物品而已,乃至各種學問、宗教皆以此時開聯合大會,處處有論說壇、日日開講論會,竟把偌大一個上海,連江北,連吳淞口,連崇明縣,都變作博覽會場了。
2010年,上海世博會召開,梁啓超的幻想變為現實。這就是中國式的夢想之路。實現中國夢,給世界帶來的是機遇而不是威脅。中國夢、美國夢,並不是競爭性的夢。太平洋足夠大,容得下兩國人民追逐各自的夢想。
席勒,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美國學者,是美國夢的生動詮釋。但要理解中國夢,僅僅靠谷歌翻譯和維基百科,還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