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戈輝:《海角七號》的大陸發行方,這一次並沒有安排特殊的,上映前的宣傳活動是這樣嗎?
魏德聖:就是上一兩個禮拜我們才接到通知說,今天要過來這邊這樣子。那所以就很臨時地去找了幾個演員,可以到的其實也就只有,現在可以到的就民雄跟林曉培可以來,其他也都,他們也都在忙,檔期排不出來,對對對,因為有點蠻臨時的了,所以我們有點措手不及這樣子。其實我是一直在等,應該要上映,應該會有一些活動吧,可是就一直沒有消息,沒有消息,一直到上個禮拜才給消息說,噢,是幾號要過來這樣子。
從2008年8月22日,《海角七號》在臺灣上映到12月12日全臺首輪戲院下片,這部投資5000萬新臺幣的電影,奇蹟般地收穫5.3億票房,成為臺灣有史以來票房最高的華語電影。時至今日回看成功,作為導演的魏德聖仍感覺有點暈,他說「當時奢望5000萬票房回本,現感覺就像考試,一半題目是猜的,卻得了滿分。」
魏德聖:上映到很末端的時候,我不斷地在問很多那些看過十遍二十遍的那些人,我說為什麼你們會看那麼多遍?後來我才知道,原來裡面的角色很多,是一個很重要的點,因為角色非常多,而且每個角色的性格都不一樣。
許戈輝: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一個影子,或者是一個心靈共鳴契合的地方。
魏德聖:對,他說他第一次看了覺得很高興,覺得很好笑,第二次看了很感動,第三次帶他朋友去看,第四次帶他的家人去看,第五次以後,他就是都,統統都是自己看,我說為什麼你還要再自己看,你已經看那麼多次了,你就帶人去看那就算了,還要自己看,他說因為裡面有一個角色很像我,然後我一開始看是覺得好笑,覺得好看,可是看到最後,我變成了他,就是我會看到我在臺上表演,然後當觀眾為了那個角色笑,為了那個角色而感動的時候,我會覺得他們是為了我而感動,那種感覺,就是說觀眾跟電影裡面的人物是整個合為一體,所以那種,我想那就是為什麼,在臺灣會有很多人走進去戲院的一個原因吧。要不然的話,以現代來講,他們都是等DVD出來,國片嘛,特別是看臺灣電影,不需要走到電影院,它沒有很高科技的聲光享宴在裡面,何必到電影院,可是我們有偶爾忘記的一個東西是,群眾之間是可以互相渲染情緒跟那個氣氛。
許戈輝:我從網上搜索到有一些消息,看到的是有關這個政治層面上的尖銳的爭論。
魏德聖:對。
許戈輝:比如說臺灣的文人,有認為說《海角七號》這部影片是一顆帶有媚日情節的一株毒草,那麼也有觀點呢是認為說,不必這麼過度解讀。
魏德聖:對,因為每個地方的人所經歷的歷史都不一樣,包括整個大中國系統裡面,北京所經歷的歷史包袱,南京所經歷的歷史包袱,跟更偏遠的,比如說重慶所經歷的歷史包袱,每個時代每個地區所經歷的歷史的包袱都不一樣,我們甚至不能一概而論地去講說,你這個不對,那個不對,你沒有他的經歷,你沒有經歷過他經歷的事情,所以臺灣對於日本的這個感情這一塊,其實一直到現在為止,我們是沒有經歷過了,我們這一代是沒有經歷過,所以我們來看這個歷史的這一塊,會比較客觀的角度去看它。
那有經歷過那個歷史背景的那一代,就是我們的上一代,他們經歷過日本時代,也經歷過國民黨剛到臺灣那個時代,所以他們很容易去產生,我今天是,我今天被這個時代所寵愛,比如說我是經歷過這個,被這個殖民政府所寵愛的人或是家庭的話,那我會我疼惜這個曾經幫過我,然後我反而痛恨那個後來來統治我的人,可是我今天如果說經歷的是一個警察時代,是這個,我被這個地方給高壓統治過,那反倒後面這個是來解放我,那我反倒會,就是臺灣的歷史包袱是在於說,到目前為止還在一種很矛盾的心情,就好像一個老師,一個老師,很嚴格的老師,他為了要讓你念好書,所以他用打罵教育,打你,打你,打你,考不好就打你。
打到有一天你考上大學了,你考上了,你終於考上了,可是你的臉麻痺了,你臉面神經麻痺了,你殘障,半身殘障,你要感謝他還是要恨他,就臺灣一直在經歷這種矛盾的歷史,所以我也不是說在電影裡面要刻意去媚日還是說刻意去仇日,那我只是覺得說,我傳遞一個東西給觀眾看,是一個時代的結束,留下的不是只有遺憾跟仇恨,它還有一些友情,也許會留下一些很那個,不用背負一個民族的包袱,不用背負一個政治的包袱的那種,個人式的愛情在裡面,所以我在電影的一開始,我就講了一個很重要的話,時代的錯誤,是時代造成的,我只是個窮教師而已,我只是個小老師而已。
我為什麼要背負一個民族的罪,這就是我們這個大時代裡面,我們為什麼一定要,老是要一個普通的小老百姓去扛一個民族的罪呢,我這個不是在媚日,我這個是在傳達一個大時代裡面的,小老百姓的一種小人物的心態,我只是這樣,所以我裡面傳達的愛情是沒有國界的,它完全是,愛情是什麼,愛情回到了電影的最終點,為什麼是一群小孩子在唱歌,為什麼回到那個時代,就以愛情產生遺憾的那個點,因為愛情回到了原點,就是我愛你,你愛我,就這麼簡單而已,為什麼要一個時代的包袱,為什麼要一個政治的包袱,為什麼要一個階層的包袱在這裡面。
許戈輝:但是恰恰你的愛情故事和那七封情書,也被很多人理解為是一種媚日的反映。因為是愛情?
魏德聖:他們要這樣想,我也覺得很奇怪,你又不是我,你怎麼可以來斷定我有什麼思想,你憑什麼斷定我有什麼思想,就是你要用文字獄的思考,去看待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的時候,那電影看得太痛苦了,我在傳達一個愛情故事,一個夢想的故事,一個音樂的故事,那為什麼我們不能用這種比較,就是我對一些,就是在看電影,看電影在挑毛病這些人,我會比較痛苦的是,為什麼你們願意來享受我要告訴你們的故事。
許戈輝:你什麼時候得到消息說,可以在大陸上映的?
魏德聖:我在11月就得到這個,然後11月就說什麼批文過了,然後是確定可以上映的這樣子。
許戈輝:那麼確定上映的前提是呢,影片需要做任何的刪剪和修改嗎?
魏德聖:那時候都沒有提,反而是我說,如果要修改也沒關係,就是看哪個地方如果說,就當地的發行的人,他們覺得說這個地方,哪些情節是,這邊的觀眾比較無法理解的,或是無法接受的,我覺得我遷就這個地方的一些,觀點跟文化是可以做刪剪這樣子,可是讓我意外的是完全不用刪剪,最後結果是字幕重做而已,連聲音都沒有被更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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