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27個「世界精神衛生日」,今年我國「世界精神衛生日」的主題是「健康心理,快樂人生」——關注兒童、青少年心理健康。
我國青少年、兒童的心理健康問題令人堪憂。根據國內樣本調查,有心理和行為問題的小學生約為13%,初中生約為15%,高中生約為19%,大學生約為25%。青少年心理問題的發生約為10%-30%,目前全國約有3000萬青少年受到情緒與行為障礙困擾。
青少年、兒童的心理健康不但影響他們個人的未來,還與家庭和睦及社會和諧緊密相連,這是每個家庭、整個社會都必須重視的問題。
這個問題涉及許多方面——校園、家庭、社會、疾病預防、診療等等。作為一名跨學科的大夫(跨越了普通臨床、麻醉、成癮、心理、精神、營養、教育等多個學科),我長期工作在青少年精神心理疾病診療的臨床一線,發現了現行精神醫學臨床中非常多的診療問題。
其中,最嚴重的是:目前雙相情感障礙診療標準過於寬泛,不少被診斷為雙相情感障礙兒童、青少年患者其實屬於誤診!因此而錯失了人生最有利的治療時機!
01、錯把情緒宣洩當成躁狂發作
雙相情感障礙(尤其是Ⅰ型)的發病高峰期是15到19歲。因此,現有的診療指南強調,對於抑鬱情緒問題而前來就醫的青少年患者,精神科醫生要注意鑑別,其是否曾有明顯的躁狂症狀。如果有,可考慮診斷為雙相情感障礙。
請注意,這裡所說的「鑑別」,指的是準確地識別出真正的躁狂症狀,而不能只要患者出現煩躁、吼叫、錘牆、打人毀物等激烈行為,就判定那是「躁狂」,更不能因此診斷為雙相情感障礙。此類症狀應該屬於激越而非易激惹,我曾經寫過一篇文章專門分析兩者的區別。
但事實上,國內很多精神科醫生是這樣診斷的。而近年來尋求我們診治和幫助的、被診斷為雙相情感障礙的青少年患者中,80%以上者都屬於類似的情況。
國內著名的精神科專家、上海精神衛生中心的顏文偉教授曾做過精闢分析:躁狂的主要症狀是「高興愉快」、「欣喜若狂」,這種情緒能感染他人。
顏教授強調,躁狂患者一般不會盲目衝動,不會亂打亂鬧,更不會無故毆打家人。「有的醫生,不管什麼疾病,只要病人發脾氣、衝動,就認為那是躁狂,加用碳酸鋰或德巴金,說是情感調整劑,可以調整情感。那是不對的!」
我很贊同顏文偉教授的觀點。我們發現,實際上,許多被診斷為雙相情感障礙的青少年在成長過程中有不少來自於原生家庭、學校甚至社會的創傷。他們在遇到相應刺激時會出現情緒失控。
比如,有的患者因為創傷導致潛意識層面的病理性條件反射,對某種刺激特別敏感、憤怒,我曾經分享過的一個病例非常典型,患者因遭到長期的校園欺凌,一聽到咳嗽聲就感到憤怒和恥辱,想打人。
有的則屬於抑鬱症患者因為長期壓抑,遇到一些壓力時,出現情緒崩潰而出現歇斯底裡的發洩行為,暴躁易怒,甚至有暴力行為。這些情況不能定義為躁狂發作。
雖然,在臨床實踐中,出現類似的症狀使用心境穩定劑多數有效,但不能佐證雙相情感障礙診斷的正確。因為哪怕是健康人,只要服用了心境穩定劑後情緒也會變得更加平靜。藥物有效不能成為診斷的充分條件。
所以,在現行的症狀學診斷標準下,我個人更傾向於將以上情況診斷為抑鬱症伴有激越。
02、活動增多、心情愉悅不等於躁狂
在臨床實踐中,我還發現了另外幾種臨床情況也容易被精神科醫生視為躁狂發作,進而造成誤診。
有的青少年女性患者除了抑鬱情緒,還有暴食行為;吃完又後悔,拼命運動減肥。很多精神科醫生認為這是「異常且持續的活動」、是「精力旺盛」的表現,據此判斷為躁狂發作。他們給患者服用心境穩定劑,卻仍然無法控制暴飲暴食。我們發現,這些患者背後多有創傷性事件,還有錯誤的認知,比如認為自己一定要非常苗條才會有人喜歡等。
有的抑鬱症患者跟親友或者好友傾訴衷腸後感到被理解,心情輕鬆了很多,言語和動作都活躍起來,卻被醫生認為是心境高漲、思維奔逸。
我認為以上這些都屬於誤診。當有過抑鬱發作病史的患者出現心情愉悅、活動增多,一定要詳細了解其背後的心理活動,而不能據此表現就作為躁狂發作的證據,更不能因此下雙相的診斷。
實際上,要認真討論總結雙相情感障礙被誤診的原因,涉及很多:一是因為現行的精神醫學診斷標準不夠嚴謹,屬於症狀學診斷,精神科醫生並不需要了解其行為背後的心理活動尤其是創傷。
二是現行的雙相情感障礙診斷標準比如DSM-5的過於寬泛。尤其是非典型雙相情感障礙的診斷,不少臨床精神科大夫遇到患者不符合典型的抑鬱症或者雙相情感障礙的診斷時,就條件反射式的將其歸位非典型雙相。
有患者家屬對我埋怨這種現象,「非典型雙相是個筐,什麼都往裡裝」。這句話雖然稍有誇大,但確實有一定道理。現在主流的觀點認為雙相的預後不良,下雙相的診斷必然會給家屬帶來巨大的心理負擔。
三是目前國內多數精神科大夫對心理學了解較少,對於高效的心理幹預技術更是了解甚少。這也是為何世界衛生組織呼籲「生物—心理—社會」醫學模式多年,但目前國內臨床實踐中單純的生物醫學模式仍然盛行的原因。
03、創傷是多數青少年心身障礙的根源
為了儘量避免誤診和漏診,需要深入了解患者的心理活動和創傷,也需要了解整個家庭系統,甚至其接觸的社會,我跟每個患者、家庭的面診時間至少一個小時。這是我與傳統精神科醫生在問診過程中的顯著區別之一。
通過與這些孩子深度溝通,我發現他們的臨床表現根源多數來源於心理創傷,包括原生家庭、學校、網絡、社會等。我們利用深度催眠下的創傷修復技術(TPTIH)對心理創傷進行修復,再對一些錯誤認知進行糾正後,他們的很多症狀很快就消失了。
接著,我們再通過家庭治療重建家庭關係、通過深度催眠下條件反射技術建立高效學習狀態、快速提高逆商等。最後,孩子不僅實現了快速撤藥,而且可以更快速回歸成長的軌道,進一步防止其復發,甚至變得更加優秀。
我曾接診過一位患者,他先是被上海一家非常權威的精神科醫院醫生診斷為雙相情感障礙,接受了傳統的藥物治療、電休克等療法,治療效果不理想。後來,這位患者又轉診到北京著名的精神科專科醫院求醫,被診斷為抑鬱症,調整藥物後,療效有所改善,但無法康復回歸社會。父母甚至準備帶他到美國麻省總醫院(MGH)治療,期間輾轉通過央視記者的介紹,找到了我。
我給他面診後,否認了「雙相」和抑鬱症的診斷,更符合現在的創傷後應激障礙的診斷,因為他的問題來源於原生家庭以及學校經歷中的心理創傷。
首先,他的原生家庭帶給他很嚴重的創傷:在他年幼時,父母感情不和,母親和奶奶的婆媳關係不好,母親經常在他面前崩潰哭訴。其次,他小學在日本接受教育,深受日本文化的影響,回到國內讀書後,因為跨文化衝突,他類似於日本人的言行舉止異於國內同齡人,老師和同學的不理解、嘲笑、甚至辱罵,使他成為被孤立和排擠的 「異類」,給他帶來更重大的創傷。
在疊加性創傷的綜合打擊下,他先是出現了嚴重的學習障礙,繼而爆發了重度抑鬱,最終情緒崩潰,出現過嚴重的自殺念頭和砸人毀物等行為。治療中,我們逐步找到了他的種種心理創傷,在進行了多次深度催眠下的創傷修復治療(TPTIH)後,他現在已經回到學校,但因為創傷尚未處理完畢,後續還需進行更深層面的創傷修復。
04、「精準精神心理學」時代的曙光出現
隨著接觸的病例越多,我越肯定,多數兒童、青少年精神心理疾病的根源是心理創傷。這些創傷往往不只一個,可能是某個重大創傷,也可能是多個小創傷事件的疊加。
針對這個現象,我提出了一種新診斷——「創傷後應激反應失調」(Post-Traumatic Stress Reaction Dissonance,PTSRD)。這個診斷屬於病因學診斷,有別於傳統大部分精神疾病的症狀學診斷模式。我將會終身推動精神心理醫學界,將這個新的診斷標準加以完善,並普及使用,為大量被診斷為抑鬱症、雙相情感障礙、非典型雙相甚至精神分裂症的患者撕下標籤!
意義更加重大的是,在每個我們接觸過的患者的情緒、行為症狀,甚至他們突出的性格缺陷、人格改變背後,我們都能找到相應的創傷事件。利用深度催眠下的創傷修復技術(TPTIH)逐個處理了創傷之後,患者的核心症狀大幅減輕、甚至快速消失!
所以,我有了大膽預測——「精準精神心理學」的時代即將到來,我們已經摸到了大門的鑰匙,初步實現了「精準心理幹預」,而我們還將不斷實踐並將不斷技術迭代,再結合運動、營養、物理治療等輔助療法,逐步提煉出一套可複製的治療體系!
所以,從臨床技術的角度上講,只要經過精準心理幹預,無論是現在所稱的抑鬱症,還是被大多精神科醫生認為難以治癒的雙相情感障礙,有望可以完全痊癒。
其實,不僅在國內,「被雙相」問題在其很多國家都普遍存在。世界衛生組織統計,全球的雙相情感障礙的平均發病率為2%-3%,部分國家或地區高達5%-7%。我認為,其中不少的患者極有可能也「被雙相」了。
雙相情感障礙與精神分裂症一起劃分到「重度精神病」,再加上國內大眾對精神心理疾病的誤解,令很多被診斷為雙相的患者及他們的家庭非常絕望、恐懼。
作為一名精神科醫生,我承認目前最經濟的治療方式是藥物治療,甚至對於大部分病情不穩定的患者而言,藥物治療是必須的。對於不少被診斷為雙相情感障礙的青少年而言,單純的藥物治療是有效的,但速度非常慢,長期服用藥物的話多有記憶力下降、注意力難以集中、體重增加等副作用,不但無法滿足青少年要快速回歸校園的需求,還影響了學習效率。
而且,症狀學診斷和錯誤診斷往往意味著找不到真正的病因,並缺乏高效的治療方案,令患者和家庭對治療失去信心,錯失快速治癒的機會。
所以,我強烈呼籲每一位精神科醫生都要跨學科不斷學習,尤其在做診斷時,不能只外顯症狀這「冰山一角」,而要看到症狀後的心理過程、潛意識這整座冰山!
同時,我也希望國家加大力度關注青少年精神心理障礙問題,通過完善診療指南、醫療制度、專業人員教育制度等方面,助力患病青少年和家庭早日:
渡過磨難,晴日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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