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在拆遷中打過招呼、批過工程?」「咱們區衛生局是否有套取新農合資金的情況?」這些連記者都罕見追問的問題,卻出現在雲南省曲靖市麒麟區的紀委全會上。
2014年前兩個月,雲南省、市、縣三級陸續召開紀委全會,記者發現,今年多地紀委全會的氣氛比往屆緊張了不少,這緣自全會上的一個重要內容:幹部公開述廉。
當場無記名打分投票,低於70分將被誡勉談話
「你們街道接待任務重,請你介紹下如何接待上級領導?」提問的是韓路江,曲靖市麒麟區一名普通的紀委委員。
東山鎮黨委書記田周劍聽到問題停頓了半分鐘,說:「我們規定接待不能下館子,只能在村委會食堂吃飯,同時根據各村工作量核定最高支出標準,嚴格控制接待規模。」
述廉對象剛把情況介紹完畢,紀委委員的問題便接踵而至。「你剛才說了你的工資,也說未購買、收受有價證券,那麼你家的現金存款是多少?」曲靖市麒麟區紀委書記沈學齡追問道。
參加麒麟區紀委全會的紀委委員和列席的人大代表、政協委員聽到這,引發一陣討論聲。
「述廉是領導幹部接受監督的重要渠道,也是領導幹部的義務和責任,更是落實黨內監督條例關於幹部述職述廉規定的重要措施。」在沈學齡看來,幹部就該公開述廉。
「本人及配偶、子女沒有收受單位和個人的現金、有價證券和支付憑證,本人沒有在經濟實體、社會團體兼職或投資入股、佔乾股等行為,沒有參與高消費娛樂活動。」麒麟區教育局局長代雲良在會上介紹。
以往只是書面向黨組織匯報的個人事項,在紀委全會上卻成了必須公開的內容。
除了這些「敏感話題」,不少述廉對象還不約而同地提到了制度反腐措施。「不直接分管人事、財務」「凡是多數職工不擁護的幹部一律不予推薦提拔」等內容也成為述廉對象匯報的重點。
紀委委員和列席人員聽完述廉,還要當場對述廉對象進行無記名打分投票。述廉對象測評得分低於70分的,將被提醒或誡勉談話。
「會議就是要提醒有關幹部每天都在『述職述廉』,每天都在接受監督;述廉會議是平臺,會議之外更應廉潔。」沈學齡說。
「一把手」述廉制度化,任期內至少開展一次
其實早在2月10日,曲靖市多位縣市、市直機關主要負責人就接受了述廉考驗。
「之前有時礙於情面曾經接受過宴請,接待上級有時過於強調熱情而出現過超標準的問題。」如此「自爆家醜」的披露者是宣威市委副書記、市長周雲鋒。他在曲靖市紀委全會上誠懇地曬出了自己在八項規定之前存在的問題。八項規定出臺前,這樣的問題曾在不少行政機關廣泛存在,而在大會上公開承認的,周雲鋒算是第一人。
主持會議的曲靖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田華兵評價:勇氣可嘉——「能正視存在的問題,至少說明你會改正,這就是一大進步。」
「辦公用房建於1986年,本人使用16平方米,是歷任市委書記一直使用的,嚴格按規定使用公務用車,沒有大操大辦婚喪嫁娶事宜。沒有以家人或借他人名義經商辦企業,家屬及子女也沒有類似情況。」早在1月26日召開的雲南省紀委九屆四次全會上,曲靖市委書記高勁松就成為8名公開述廉的幹部之一。
2013年5月底,雲南省制定頒布了《關於黨政領導班子主要負責人述廉的意見》,開始實施黨政領導班子主要負責人述廉評議制度。《意見》規定,雲南省紀委、省委組織部每年將抽取8—10名省管州市和廳局「一把手」,在當年底或次年初召開的省紀委全委(擴大)會上述廉,原則上,述廉對象任期內至少要述廉一次。
根據《意見》,述廉的內容既涉及執行黨風廉政建設責任制、執行黨的政治紀律、執行民主集中制、遵守廉潔從政規定及改進作風等方面的情況,還涉及社會公德、家庭道德方面需要向組織說明白的問題。廉潔從政包括執行中央八項規定的情況,也有執行雲南省「不直接分管人事、財務、物資採購和工程招標以及研究『三重一大』事項(指重大項目決策、重要幹部任免、重要項目安排和大額度資金使用事項)末位表態制度」的情況。
從關門向公開轉變,今後有望電視現場直播
「通過大會述廉和民主測評,對強化領導幹部抓黨風廉政建設的政治責任、推進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工作,提高領導幹部廉潔從政意識,增強拒腐防變能力,將起到積極作用。」雲南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辛維光強調,「公開述廉不能走過場。」
中國政法大學法治政府研究院副院長王敬波教授說:「從書面述廉到向紀委全會公開述廉,邀請部分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列席並參加評議打分,這是述廉範圍的一次大幅度擴大,是廉政建設的階段性進步,雲南的做法值得推廣。但在述廉真實性上還有待加強,上級紀委要建立抽查制度,從細節核實抓起,對虛假述廉的嚴肅處理。」
相比以往述職述廉,雲南紀委全會公開述廉不乏新特點。
變述職述廉為專項述廉,「廉政」進一步突出。「以往述職述廉中述廉往往成了配角,甚至一句話帶過,有些地方述廉成了走形式。」一位紀檢幹部告訴記者。
由單向述廉變為互動式述廉,提問內容更尖銳,監督更有效。原來本單位述廉下級不好質疑,如今紀委全會述廉在同級甚至上級或者超脫的代表委員面前,提問沒那麼多的顧忌。
首批在雲南省紀委全會上述廉的雲南省文化廳廳長黃峻說:「公開述廉不是故意製造緊張氣氛,也不是有意為難幹部,而是為了時刻繃緊謹慎用權、勤勉務實之弦,幫助領導幹部成長。」
而更重要的變化,還是從「關門述廉」向「公開曬廉」的轉變。
「過去在州裡述職述廉,大多是『關門述廉』,沒有太大的實質意義。這次述廉,面對的是省紀委委員,內容更真實、透明度更高、約束力更強。」文山州州委書記納傑說。
隨著媒體的報導,不少會上述廉的內容公之於眾,成為輿論關注的焦點。據悉,雲南省紀委全會上的述廉今後有望實行電視現場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