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25日 14:59 稿源:中安在線
歷史抖落一身煙塵,讓我們的手上多了一碗牛肉湯。它讓我們引以為傲,遐思無限。
你來過淮南嗎?
每當我們迎接遠方來客,我們總是這樣發問。其實,我們之所以這樣發問,那是因為我們要為下面的對答埋下鋪墊。為此,我們顯得很有底氣。那是一種淮南人的底氣。
那你吃過淮南的牛肉湯嗎?
這是我們接下來要問客人的一句話。客人的回答,總是中了我們的預設。然後,我們豪氣地告訴他們:沒吃過淮南牛肉湯,說明你沒有真正來過淮南!
歷史宛如一條大河,在我們面前滾滾流淌。
有人認為,淮南牛肉湯發端於漢淮南王劉安。還有人認為,淮南牛肉湯從宋太祖趙匡胤而來。這樣揣度,顯然都是我們這些後人的一廂情願。缺乏深入思考、嚴謹考證和史料依據,更難符合歷史常識。
翻開史卷,時間的塵埃濺落一地,激起層層漣漪,我們的思維和眼光在蕩起的餘波中久久迴旋。
回視,在漫漫的農耕時代,我們這些農耕民族,依靠什麼而活?又怎樣代代相傳,繁衍不絕?——這是不可迴避的答題,也是別無選擇的應答。答案十分明了:那就是我們腳下的土地。是的,土地養活了我們。在遙遠的蒙昧,我們的先祖,他們駕馭著耕牛,在一望無垠的田野上翻耕土地,播下種子,收割莊稼,創造燦爛的農耕文明。
沒有耕牛,也就沒有農耕文明,恐怕也難有漢族的延續。我之所以描摹以上的圖景,還原漢族的先祖,他們如何站在中原的田野上,駕馭著耕牛,翻耕賴以延續後代的土地,那是要說明,耕牛對於漢族的先祖,那是怎樣的財富、怎樣的敬畏、怎樣的愛惜!耕牛之於農耕民族,就是生命線。那麼,我們的祖先怎麼會輕易宰殺耕牛?如果我們的先祖不能輕易宰殺耕牛,我們哪裡來的牛肉湯呢?
漢族並不是食肉民族,而是以「食草」為主。與牛肉相連的兩個歷史名人,一個是弦高,一個是庖丁。前者是一個商人,當他突遇秦軍,他的國家名節使他不惜花費個人巨資,購買了十二頭牛,以鄭國國君使節的名義前來犒勞秦軍,從而智退秦軍,挽救自己國家於危亡,他的行動藉助於牛而名傳千古。至於庖丁,他不過是一個屠夫,只是殺牛時技藝高超,而讓我們對他刮目相看,記憶深刻。這一點說明,牛早已生活在中原,非常珍貴,為漢族所使用,並非外來物種。但是漢人對牛肉的食用方法,並不精細,更缺乏創新。我們所熟悉的《水滸傳》中的好漢們,食用牛肉的方法不過是「切兩斤熟牛肉,上一罈子好酒。」
牛肉湯在等待著以女真為代表的北方遊牧民族,把它送往遙遠、陌生而富庶的中原。
讓我們把審視的目光定位在趙宋。當手握重兵的後周大將趙匡胤,在黃橋驛發動軍事政變,一襲黃袍加身,開創大宋數百年基業,成為宋朝的首任皇帝時,他卻並不知道,在他身後,宋將成為中國歷史上最為多災多難的國家。因為,歷史在那個時候開始謀篇布局:北方遊牧民族興旺崛起、英雄輩出的時代,恰恰被宋迎頭趕上。首先和宋交手的是遼國,崛起於今天中國東北以漁獵為生的遼人,讓北宋吃盡苦頭,當然也讓歷史多出了一些耀眼的光環,比如楊家將。緊隨其後的,是西夏。直至女真族建立的金,發動靖康之變,導致宋差點滅國。金兵的鐵騎越過黃河,直抵中原,卻在淮河戛然而止。中原風情萬種的美女,豐富的物產,廣博的土地,讓金人垂涎欲滴。然而,中原的漢人,也不是沒有漢子,嶽飛、韓世忠,都是那個時代漢人中男人的傑出代表。梁紅玉,就是那個時代,漢族女子的典範。那些豪傑英烈,鐵血不屈,鏖戰沙場,寧死不降,固守著南宋最後一道防線和顏面,書寫了怎樣一部宋金對峙的風雪歷史?
我們可以遙想,在遼遠的北方,遊牧民族金人,他們的牛羊成群,如同天上的綿綿白雲,低伏在草原裡。他們以牛肉、羊肉為主食,以牛奶、羊奶為甘露。所以,牛羊是北方遊牧民族的糧食。
戰爭的背後,是後勤補給保障。打仗,打得是糧草。跨在馬上的金軍,終於把牛肉湯帶到了中原,帶到了南宋和大金以淮河為軍事分界線,長達100餘年的拉鋸、退守、歸位。
我們可以這樣想像,那些同樣的漢子,他們從遙遠北方,鐵騎如風,掠過中原的田野、樹木、池塘,飲馬淮河。他們怎麼吃得習慣中原的稻米高粱?他們還是習慣於遊牧民族的牛羊肉。於是,在一天早晨,一個金人,他提著圓月彎刀,來到跟隨他們不遠萬裡來到中原在草原長大的牛,只那麼一刀,鮮紅的血,噴濺在中原的土地。牛,轟然倒地,看了他最後一眼。再一刀,劃開牛腿,一整張牛皮旋即揭下。他熟練地剔骨、割肉,一大塊冒著熱氣的新鮮牛肉和大根牛骨,扔進早已支好的大鍋,下面柴火升騰。須臾,一大鍋牛肉湯,帶著四散的香氣,飄蕩在金軍駐紮在淮河平原的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