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南斯拉夫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解體之後，蒙特內哥羅共和國曾在1992年的全民公決中以壓倒多數同意與塞爾維亞共和國結成聯盟，成立南斯拉夫聯邦共和國，傳承前南聯盟的衣缽。黑山於是成為塞爾維亞在新南聯盟中唯一的夥伴。在祖國分崩離析的時候，黑山人的支持使得南斯拉夫作為一個國家延續下來。
然而，自從1997年10月受西方支持的改革派人物米洛·久卡諾維奇當選蒙特內哥羅共和國總統之後，黑山與塞爾維亞的關係越走越僵，要求獨立的勢力逐漸抬頭。特別是1998年科索沃危機爆發之後，美國和西方出於打擊前南聯盟總統米洛舍維奇的目的，更是不斷鼓勵黑山考慮獨立問題。米洛舍維奇下臺之後，西方對待黑山問題的態度來了個180度大轉彎，但是以久卡諾維奇為首的黑山獨立勢力卻沒有改變初衷，堅持要求通過全民公決決定黑山的地位。雖然在23日的波赫新議會選舉中，久卡諾維奇領導的「黑山勝利」政黨聯盟沒有獲得絕對多數，但是久卡諾維奇卻依然堅持在獨立道路上不回頭。
■在獨立路上越走越遠的黑山
在經歷了數十年的親密關係之後，黑山同塞爾維亞的聯姻在1997年10月由於前總統莫米爾·布拉託維奇的競選失敗和支持獨立的久卡諾維奇的當選總統而告破裂。此後，兩個政府在社會、經濟和政治政策等一系列問題上存在嚴重分歧。
久卡諾維奇現年39歲，上臺之後，他開闢了民主改革的道路，希望把蒙特內哥羅共和國變成一個免稅天堂，一個「巴爾幹的蒙特卡洛」。久卡諾維奇的這一民主改革贏得了美國和西歐的支持。同時，久卡諾維奇開始對時任南聯盟總統的米洛舍維奇的種種做法提出尖銳批評，指責他拒絕承認在科索沃佔多數的阿爾巴尼亞族人享有自治權、扼殺自由和經濟改革。
在米洛舍維奇時代，美國和歐盟默認久卡諾維奇的獨立傾向，支持黑山與南聯盟政權分庭抗禮，目的是加速整垮米洛舍維奇。在西方的慫恿下，久卡諾維奇政府積極推進黑山的獨立步伐的種種做法；在財政上，黑山停止將其稅收收入轉撥至南聯盟政府的帳上，並宣布境內停止使用南聯盟貨幣第納爾，以德國馬克作為唯一的流通貨幣，並決定考慮發行一種建立依靠德國馬克儲備為支持的獨立的黑山新貨幣。在科索沃的衝突中，黑山高級官員公開阻攔黑山的青年應徵到南聯盟軍隊報到。黑山政府還在包括華盛頓在內的5個外國首都開設「聯絡」處。
2000年9月米洛舍維奇下臺後，美國和歐盟立即改變了立場，旗幟鮮明地反對黑山獨立，在國際舞臺上禮遇南聯盟總統科什圖尼察而冷落久卡諾維奇。
久卡諾維奇卻一意孤行，在獨立路上越走越遠。在23日舉行的黑山新議會選舉之前，他就一再叫囂說選舉獲勝後將很快就黑山獨立問題舉行全民公決。選舉結果令久卡諾維奇大失所望。他領導的政黨聯盟「黑山勝利」沒有能夠獲得絕對多數，在共和國議會的77個議席中只獲得35席、反對黑山獨立的政黨聯盟「跟南斯拉夫在一起」獲33席、自由聯盟獲6席、阿爾巴尼亞族民主聯盟獲2席、民主聯盟獲1席。
目前久卡諾維奇正在尋求與更為激進的自由聯盟組成聯合政府，他在獨立問題上也仍然堅持自己的頑固立場。24日接受電視臺採訪時，久卡諾維奇表示聯合政府成立之後，不會改變就獨立問題進行全民公決的計劃，將在6月30日至7月13日之間舉行全民公決。
■民族問題不是造成黑山離心的主因
在其他脫離南聯盟的共和國裡，非塞爾維亞人佔多數，但沿襲塞爾維亞傳統的人在蒙特內哥羅共和國佔多數，因此民族問題並不是造成黑山離心傾向加劇的主要原因。事實上，塞爾維亞與蒙特內哥羅在語言、生活方式和歷史方面有著密切的聯繫。許多黑山人認為，他們的共和國太小，根本沒有獨立的經濟基礎。在民族認同上，許多黑山人也首先認為他們自己是塞爾維亞人，然後才是黑山人，他們傾向於保持現有的與塞爾維亞的聯盟。
民意調查顯示，在獨立問題上黑山人有著嚴重分歧。大約各有30％的人分別贊成留在聯盟內和脫離聯盟，剩下的人則猶豫不決或不感興趣。許多黑山人對南聯盟仍懷有從歷史上延續下來的感情，「南斯拉斯化」的念頭已經深深植根於黑山許多公民心中。
為了贏得支持，黑山總統久卡諾維奇不惜採取各種宣傳手段。由於久卡諾維奇的家鄉曾誕生過黑山歷史上的英雄人物涅戈什和尼古拉斯國王，他在塑造自己的公眾形象的過程中便充分利用了歷史和傳統，公開宣揚說蒙特內哥羅共和國曾經是一個自豪的王國，它的領土從險峻的高山一直延伸到亞得裡亞海，這裡的人民有他們自己的歷史，很多人想扭轉1918年做出的加入南斯拉夫的決定。
在經濟上，黑山也根本沒有獨立的基礎。原本就不發達的黑山現在的經濟幾乎大部分要依靠走私來維持。政府高級官員們說，大約1／3的政府預算來自對在黑山活動的走私者的徵稅，如果沒有從走私者身上收取的「流通稅」，蒙特內哥羅共和國就將崩潰。一名政府高級官員坦白地說：「我們還能怎麼辦呢？政府必須手中有錢，才能避免出現無政府狀態。」
即使如此，黑山在很大程度上建立在走私外國商品的基礎上的經濟仍在不斷下滑，來自毗鄰的科索沃的數萬名難民也給黑山帶來了巨大財政負擔。
■歐盟不願意看到黑山獨立
黑山的獨立行動遭到歐盟的強烈反對，究其原因有以下幾點：
首先，黑山獨立有可能引發戰爭衝突，不符合歐盟的巴爾幹穩定戰略。黑山對南聯盟來說是戰略要地，其巴爾港是南聯盟的唯一出海口，一旦黑山獨立，南聯盟解體，塞爾維亞將成為一個沒有海上通道的內陸國家。這對塞爾維亞來說，將是一個難以接受的現實。黑山雖然人口少，但與塞爾維亞無論從政治、經濟和社會方面的聯繫都極為緊密，反對分離的人大有人在。在這種情況下，黑山難以和平獨立。南聯盟總統科什圖尼察雖然說過不會以武力阻止黑山獨立，但他也曾警告說，如果黑山獨立，將有可能爆發戰爭。
第二，黑山獨立將使科索沃問題更加棘手。儘管科索沃阿族的獨立運動從未停止過，但科索沃一直是國際社會公認的南聯盟領土。黑山獨立，南聯盟將不復存在，科索沃地位問題將突顯。阿族極端分子將會不惜代價鬧獨立，不能排除爆發武裝衝突的可能性，無論是聯合國，還是歐盟都不願看到科索沃危機重演。
第三，黑山獨立，可能在巴爾幹地區引發連鎖反應。巴爾幹地區民族宗教問題錯綜複雜，在目前的巴爾幹國家中，不少國家的民族矛盾都較為嚴重。例如，在馬其頓，鬧分離的阿族極端分子與馬其頓軍隊的戰火剛剛熄滅；在波赫，克羅埃西亞人也在鬧獨立，不久前還與聯合國維和部隊發生衝突。如果黑山獨立，巴爾幹地區的極端民族主義有可能猛烈抬頭，鬧分離，鬧獨立，素有「歐洲火藥桶」之稱的巴爾幹地區將不會太平。
巴爾幹是歐洲的一部分，巴爾幹的和平與穩定對歐盟推進「大歐洲」建設至關重要，歐盟反對黑山獨立，反對改變巴爾幹版圖，正是為了實施「大歐洲」建設的戰略目標。黑山議會選舉曲終人散，在歐盟的強大壓力下，蒙特內哥羅共和國總統久卡諾維奇在獨立的道路上能走多遠，還要拭目以待。
黑山前南最窮的共和國
黑山的面積只有塞爾維亞的1／20，人口只有約65萬，只有貝爾格勒市———塞爾維亞首府和南聯盟首都人口的1／3。
這個小共和國曾經是前南各共和國中最窮的國家。同時根據不同的種族和宗教信仰，當地人口又分成了各種不同的派別：黑山人、塞爾維亞人、阿爾巴尼亞人和穆斯林等。此外，有大約12％是伴隨南斯拉夫解體而發生的各次戰爭的難民，最近一批難民是因科索沃衝突而造成的。
黑山歷史上曾經有過一段短暫的獨立時光。15世紀土耳其奧斯曼帝國徵服塞爾維亞，吞併馬其頓、波士尼亞－黑塞哥羅維那以及黑山部分領土，統治達500年。1878年，柏林會議承認塞爾維亞與蒙特內哥羅獨立。1910年，黑山成為王國。1918年12月1日，黑山加入了南部斯拉夫一些民族聯合成立的「塞爾維亞－克羅埃西亞－斯洛維尼亞王國」。
蒙特內哥羅共和國目前有一個經民主程序選舉出來的政府，它只給予了南聯盟政府以掌管貨幣和防務的權力。1998年黑山在西方慫恿下決定停止流通南斯拉夫第納爾之後，這種貨幣上的聯繫也消失了。
作者：季火
《北京青年報》2001/0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