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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禪七時,在行香、坐禪的間隙,都要喝一杯茶,茶與禪似乎發生了一點聯繫,於是便漸有「茶禪一味」的說法。但是,禪堂裡的茶絕無半點風花雪月,大家在與腿疼廝捱,在與煩惱、妄念鬥爭,在與昏沉抗衡。正是在這種激烈的廝殺中,漸漸有點禪味。這種禪味是「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是在一番劇痛之後,漸漸才有那麼一點。
世人所傳的「茶禪一味」多是一種被文學化的意境:老松之下,童子煮茶,自己撫琴清吟,以天地為茶舍,以北鬥為茶勺,以萬象為侶,引清泉為知音。松風,茶銚,懸泉,飛瀑……茶,暗香悠遠,沁人心脾;人,孤高清遠,不染纖塵。於是,在謐靜的山中,伴著幽幽的琴聲,夾雜著木魚的聲聲點點,茶的幽香從遠處傳來,襲入鼻腔,仿佛心靈得到一番淨化。「碧沉霞腳碎,香泛乳花輕。」「溪花與禪意,相對亦忘言。」品茶者手捧茶杯,注目翩翩下墜的茶芽,品味香甜苦澀諸味,便有一種空靈玄妙深遠的意境。空留餘味,迴蕩,迴蕩……
在禪堂裡喝茶,首先是一種現實的需要,因為整日坐禪、行香,極易上火,於是便需喝茶來清火、醒腦。泡茶、分杯、倒茶的工作,由專門護七的法師和居士承擔。茶具亦極為樸素、簡單,泡茶用大銅壺,茶杯是粗磁的,杯壁極厚,不易打碎,落在地上會發出清脆的響聲,襯託禪堂的寧靜。
禪堂經常稱為「選佛場」,即為從我們這些凡夫中選出佛來的場所;或者稱為「大冶洪爐」,我們將自己的身心交給禪堂,經受痛苦的煎熬,規矩的約束,禪機棒喝的鍛鍊,最後能夠戰勝自己的身心障礙而脫胎換骨。閉上雙眼,真誠地面對自己,疲倦地拖著這具屍體,心靈深處莫名的煩躁。對於初修者來說,腿疼無疑是最大的痛苦,以前聽說有些師父為了鍛鍊腿功,用磨石壓著自己的雙腿,直至昏過去,聽起來有點自我折磨。可是,人要戰勝自己,必須要有勇狠之心,這樣才能戰勝那麼一點的我執。有時實在痛不欲生,乾脆睜開雙眼,瞧著不遠處的香,希望它早點燃完……
這時,你不會有一種品茶的心態,不會管它是什麼茶,更不會有閒心閒情欣賞茶具。靜靜地拿著茶杯,等候行茶者來到面前。一切都在無言中,行茶者丁字步站立,緩緩地倒茶,雙方都專注於茶水的傾注與入杯。當茶湯滾過唇舌咽喉進入肺腑時,一股清流注入燥熱的身心中,頓得清涼,頓解身心的疲倦,一位勇士又回到戰場了。當下的味道,該是「茶禪一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