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被砸門、噴漆、扔垃圾、拉橫幅……近年來,北京、河北等地多名成功人士受人唆使赴境外賭博,欠下巨額賭債,遭受涉黑組織持續暴力和軟暴力行為,卻又不敢報案。
《法制日報》記者近日從河北省公安廳掃黑辦獲悉,這個以張某為首的涉黑組織已被承德警方成功打掉,共涉及刑事案件53起。警方先後抓獲犯罪嫌疑人64名,扣押車輛8輛,凍結房產15套,扣押翡翠、黃金首飾540多件,凍結帳戶100多萬元。
目前,此案已由公安機關移交檢察機關依法提起公訴,涉及16項罪名。
劫案牽出涉黑組織
「警官,我的車被人搶了!」2016年3月17日,王某來到承德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報案,可問及搶車的時間、地點時,王某又變得吞吞吐吐。
經過民警再三詢問,王某才說出了隱情。原來,王某是個礦老闆,搶車的那夥人他認識,幕後老闆是張某,人稱「武哥」。2013年5月,王某被「武哥」帶到澳門賭場賭博,並通過他打了800萬元的賭碼,賭光之後,按照「武哥」立的對賭規矩,總共欠帳1800萬元。此後,王某先後還了2000多萬元,可對方還不滿足,又派人搶走了他的奔馳車。
民警經過初查發現,張某還用類似手段榨取過其他人的錢財。偵查人員大量摸排走訪、調查取證後,逐步掌握了張某及其涉案團夥的基本情況。
據查,張某系承德市承德縣三家鎮人,1973年出生,十幾歲開始混跡於北京順義一帶,先後因搶劫罪、尋釁滋事罪被判刑,青春時光幾乎都在監獄中度過。2010年7月刑滿釋放後,張某非但不痛改前非,反而糾集、招攬刑滿釋放人員流竄於澳門、珠海、北京、山東、河北等地,有組織地實施違法犯罪活動,最常用的作案方式就是以賭博為誘餌,從境內物色人員到澳門參賭。
據承德市公安局刑警支隊辦案民警介紹,這一團夥選擇的作案對象都是有相當經濟實力的礦主、企業高管等。他們唆使參賭人員進行臺上、臺下賭博,在賺取「洗碼費」的同時,對部分參賭人員按照每注贏錢數額的10%進行「抽水」,致使參賭人員欠下巨額非法債務,然後使用各種暴力、軟暴力手段討債。
巧設圈套敲詐錢財
隨著偵查的進一步深入,案件進展不斷提速,案件性質也越來越觸目驚心。
受害人於某因生意資金周轉需要,向張某拆借了50萬元,張某表示只要於某介紹朋友到澳門某賭場來玩,這錢就不用還。於某信以為真,介紹馬某、費某去澳門賭博,結果兩人欠下張某100萬元港幣賭債後去向不明。張某便強迫於某歸還這些欠款,在多次遭受恐嚇、威脅後,於某被迫打款82萬元人民幣給對方。
事情到此並未了結。一天晚上,熟睡中的於某被撬門、跳窗聲驚醒,隨後圍上來的幾個人,手持擀麵杖、菜刀對他一陣毆打和威脅。於某父母見兒子處境悽慘,不得不替他還清「欠款」及「利息」共計83萬元人民幣。後來,於某在承德市的一處底商和數十萬元的紅木家具也被張某團夥強佔。
然而,於某還不是最慘的。
2013年年底,企業家曹某在張某的誘使下前往澳門賭博,不到一周的時間就欠下張某4500萬元港幣的賭債。為逼迫曹某還債,張某指使手下人員多次拘禁、毆打曹某,並先後強佔曹某位於北京市順義區的生態農莊和房地產經紀有限公司總部及16家分店,這個涉黑團夥由此披上了合法經營的外衣。
為擺脫張某團夥的糾纏,走投無路的曹某竟然走上了犯罪道路,被北京警方網上追逃。2019年1月,曹某因涉嫌詐騙被北京市順義區警方刑事拘留。
演員高某通過張某涉足澳門賭博,欠下非法賭債,此後他家被砸門、喊話、拉電閘、噴漆、扔垃圾、大小便、拉橫幅……多次恐嚇之後,高某父母被迫籤訂「連帶還款承諾書」,將北京順義某小區房產抵債。
舊帳未清,新債又生。2017年11月,張某讓11名手下採取蹲守、跟蹤車輛等方式,將躲起來的高某找到並非法拘禁數日,迫使高某重新籤訂借款合同。拿到「證據」後,張某團夥又脅迫高某父母籤訂「連帶還款承諾書」,並向法院提起訴訟。毫不知情的法院據此對高某父母的銀行卡和房產進行財產保全。
2018年7月18日,高某父母變賣房產後將375萬元如數奉上,這也是張某團夥覆滅前攫獲的最大一筆「入帳」。而被逼得走投無路的高某乾脆破罐子破摔,仿效張某去賭場從事非法「洗碼」。今年春節過後,高某被廣西警方抓獲。
集中抓捕悉數落網
2018年9月10日,承德市公安局黨委抽調各警種精幹力量成立「3·17」專案組,經調查發現,這個涉黑組織主要以北京順義某生態基地、某別墅及某歌廳3個地點為聚集據點。
據介紹,涉案的生態基地佔地近百畝,完全被樹林包裹,後面是一片墓地和垃圾場,地形十分複雜,給偵查工作帶來很大難度。偵查員只能天黑後從墓地中潛入,穿越土丘,再接近基地進行偵查,整夜忍受垃圾場的撲鼻惡臭和蚊蟲的肆虐叮咬,最終確定了嫌疑人主要活動場所及活動規律。
9月16日凌晨,專案組在張某涉黑組織的3個主要據點布下天羅地網,進行集中抓捕,包括張某在內的21名主要犯罪嫌疑人悉數落網。
警方查明,2010年7月張某被刑滿釋放後,糾集、招攬刑滿釋放人員等,盤踞於北京市順義區一帶,夥同張某幕後指揮手下人員有組織實施違法犯罪活動,逐漸形成以張某為首的涉黑組織。
這個涉黑組織通過在承德縣開設賭場,組織物色人員赴境外賭場賭博,獲取非法收入,僅2013年12月至2014年2月,就賺取「洗碼費」多達1023萬元港幣。通過實施搶劫、尋釁滋事、非法拘禁等違法犯罪行為,迫使參賭人員償還非法債務7599萬元人民幣,強取參賭人員房產11套、高檔汽車4輛。
「此案案發區域廣、參與人員多、時間跨度大,採取公司化運作、幕後化管理,犯罪手段軟暴力化,是全省公安機關掃黑除惡專項鬥爭中的一起典型案例。」據河北省公安廳掃黑辦相關負責人介紹,這是承德市公安局自成立以來偵辦的抓獲人數最多、地域跨度最廣、辦案時間最長的案件。
據了解,掃黑除惡專項鬥爭啟動以來,截至2019年8月15日,河北公安機關共打掉涉黑組織75個、涉惡團夥971個,抓獲犯罪嫌疑人9781名,破獲違法犯罪案件8359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