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們贛榆還有賣地瓜乾麵煎餅的沒?「
看到微信上,在外地工作的弟弟發來的詢問,我呆了瞬間。頭腦隨即飛速的旋轉了幾圈,不禁啞言失笑。我的傻弟弟呀,地瓜幹都見不到了,哪裡還有地瓜乾麵啊?更別提地瓜乾麵煎餅了,它早已成了歷史了呀!
然而,被弟弟這麼一問,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從前——滿眼都是滾煎餅時的氤氳熱氣,滿嘴都是吃煎餅時的那種甜滋滋的味道,滿心都是關於地瓜乾麵煎餅的點點滴滴的情懷!
現在的白面煎餅做法誰都知道,是「烙「出來的。而地瓜乾麵煎餅是怎麼做出來的,恐怕四十歲以後的人都不會知道吧?那是「滾「出來滴!
把地瓜削成一片一片的曬乾,曬乾後是白色的,加工成麵粉,也是白色的,但奇怪的是——再把麵粉和成糊糊,就變成褐色的了。此處要注意,不能太稀薄。一定要和的幹溜溜的,好團成地雷大的那麼一個圓球狀,用雙手直接捧到鏊子上,趕緊攏好了,從一邊或從中間,順時針快速的轉滿整個鏊子,就叫「滾「煎餅!
我很幸運,是吃著地瓜乾麵煎餅長大的。據說,我的上一輩,上上一輩等等,他們是沒的吃的!我非常相信,因為記憶中的許多同齡人都還有吃不到或吃不飽的。兄弟姐妹多的,要分著吃或藏著吃,時常搶搶奪奪爭爭吵吵!
那時間,一天三頓都是稀飯或菜湯。根本沒有米飯吃,就指望地瓜乾麵煎餅墊飢啦,而那也是我們的零食吆。無論是在外面玩耍,還是放學,一回家總是喊「媽媽,我餓了!「眼巴巴的,那種急切,那種期盼啊,常常逗得媽媽笑,也常常惹得媽媽氣。媽媽總會說「不要急哦,等一下嘛。「而這句話,不同的媽媽的性格是會用不同的語氣的。
我的媽媽很溫柔,她幫我卷好了煎餅,怕頭頭會戳破我稚嫩的小嘴,總是先咬第一口,然後,再教我怎麼樣拿才能讓卷在裡面的菜掉不下來。很可憐,說是卷菜,其實也就是點鹹菜,沒有鹹菜就灑點糖,或抹點葷油,再沒有就啥也不捲,也吃的津津有味!
後來,我長大了一點能幫媽媽燒火,得以目睹整個過程。媽媽就像變魔術一樣,乾淨利落的把一張張褐色的煎餅從鏊子上揭下來,放進大箥裡,半天的工夫,可以滾上厚厚的一大摞,夠全家吃好幾天的吶!
再後來,又大了一點,大概十一二歲吧,我就爭著要跟媽媽學著滾。這才知道,看是一回事,很簡單似的,真的要自己去做就不那麼容易了。
單單把糊糊拿到鏊子上就需要一定的技巧。拿不好就散了,散了就會掉到地上。在鏊子上滾的時候就更需要技巧了,既要滾的均勻,又要滾的快。慢了就滾厚了,厚了,既不容易咬,又不好存放,幾天就會長黴。糊糊滾了一圈就會發熱,滾到後來就會燙手。隨著熱氣的騰起,視線會受到限制,再加上火的煙燻,那個鼻涕眼淚啊,,,,放心,當然不能掉在糊糊裡,也不能掉到煎餅裡。所以。每一個滾煎餅的女人的脖子上都會掛上一條手巾,以便擦汗擦淚擦鼻涕!即便是如此,也要保證攏好糊糊,攏不好,它就要調皮,讓人手忙心亂,狼狽不堪!冬天滾煎餅還好,至多把棉襖脫了,但到了夏天,滾煎餅時整個上半身要俯在鏊子上面,便享受「汽蒸「「桑拿」了(哈哈,那時還沒這倆名詞吧?)。所以,每要滾煎餅,就要起個大五更,好趁早涼!
那些年代,做為女人,得必須會滾煎餅,否則,說老婆婆(找對象)都難!媒人向男方介紹的第一項,出口就是「人家那丫頭手可巧了,很會滾煎餅了吶。若是能娶她進門,你家就有福氣了,以後一定能過的好!」好像過的好不好,全賴女人會不會滾煎餅似的!
可是,很遺憾,我學會了不幾年,就沒有了用武之地。
82年,我們這裡實行了包產到戶,我也結束了每天帶兩個地瓜乾麵煎餅中午充飢的學生生活,決心用自己的雙手改變貧窮。在黨的大方針好政策的領導下,生活漸漸提高了,興起了麥子煎餅。一開始,有很多人家都會做兩種。於是,有了這樣的對話,一問:」幹啥呢?」一答:」做煎餅。」又問:」白的黑的?」再答:「烙一份白的,再滾一份黑的。」白面煎餅都是給家裡的勞動力吃的,因為他們勞累辛苦,地瓜乾麵煎餅則是給婦女小孩吃的(可見當時婦女小孩的地位)。而我,拒絕吃白面煎餅,總是拿去和別的孩子換地瓜乾麵煎餅吃,奶奶常常笑我是傻丫頭!
很快,想換也換不到了。隨著改革開放,科技發達,農業有了飛速發展,生活水平大大提高,小麥水稻豐收充足,地瓜乾麵煎餅————
徹底絕跡了!
現在的白面煎餅都走出了國門,走向了世界。而地瓜乾麵煎餅卻久已被遺忘!如今,,,哎呀,真是勾起了我的饞,那久違的味道,好想
好想再吃吃啊!
親愛的讀者朋友們,萬能的朋友圈友友們,藏龍臥虎的群群友們,你們有誰知道。哪裡還有滾地瓜乾麵煎餅賣的呢?我要馬上去吃!或者,你們誰有地瓜乾麵子的,我來滾給你們吃,好不好?嗯,不要工錢,管我吃個夠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