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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筠陽街道杭橋村委會轄區的櫟山之下,有一個建村時間最早,人口也最多的大村莊叫櫟裡艾家。其始祖艾宗正自宋嘉定(1208-1225)年間就從四川成都遷來這裡安家,因為居於不高的櫟山之下和成片的櫟樹底下而名櫟裡。立村至今已逾時幾近八百年,繁衍子孫不下三十代。不僅以前是高安數一數二的大村莊,就是現在也依然屬於全市人口大村。
櫟裡艾家不僅人口眾多,人文史跡也比較豐富。據其譜載,村裡自古環境優美,曾有門樓、文昌閣、仙峰、七星堆、筋竹廟、洪泉、藻塘、官山八處盛景,其中尤以門樓聞名高安。舊時民間曾有「高安城郊三大奇:天井、水井和門樓」的民諺,其中天井是荷嶺楓樹何家的祠堂天井,長年累月不會幹;水井是筠陽杭橋的金家塘的水井,大年三十要封井;這門樓就是櫟裡艾家的門樓,至於如何奇法,由於沒有文字記載,也沒有實物佐證,筆者也無法描述。
據說門樓到1966年才被毀,櫟裡艾家出名的門樓從此便成為口傳的往事。不過,新中國成立以後,艾家還是比較有名,有名有在這裡先後辦過小學、中學和大學。村裡辦小學,自古就有先例,似乎不值得大驚小怪。但在文化經濟都很落後的舊時代,不是一定的村莊根本辦不起學。可櫟裡艾家自古就開有私塾,以教育族內子孫為主。至清末民初,又開辦了接納方圓數裡之內村民子弟求學的明心小學。到1958年,縣裡又在這裡開辦了一所農業中學,不久農業中學升級為共產主義大學。
其實,將時光再次往前倒,櫟裡艾家還有一個全縣之最,那就是高安縣第一支農民自衛軍是在這裡創建的。「農民自衛軍」是個比較有時代感的舊名稱,顧名思義,就是一個由農民自己組織起來,以保護自己利益和人身不受侵害的地方武裝。當然這不等同於黑社會的幫派武裝,不等同於打家劫舍的土匪武裝,也不等同於地主豪強的團練武裝,而是在共產黨領導下的農民武裝。
高安縣農民自衛軍成立於1927年春。1927年的前一年,即1926年,在高安早期黨員聶思坤、傅清華、徐多牧等人的積極活動與籌備下,於這年7月成立了中共高安縣黨支部,聶思坤任書記。中共高安支部的成立,標誌著高安的革命種子已在高安生根發芽,高安的工農運動也開始蓬勃興起。
中共高安支部成立後,積極擴大黨組織,先後吸收了胡毓秀、褚志元、陳泗珍、趙波平、胡明等人入黨。隨後黨支部又根據上級指示,加強馬克思主義的宣傳,慎重發展並進一步鞏固黨的組織,積極籌備農運、工運、婦運,認真發動與組織廣大工農群眾和學生,全面開展革命活動。
在黨支部的努力下,1926年9月成立了共產主義青年團高安支部,1926年10月成立高安縣婦女解放協會,1926年年底,成立了高安縣農民協會。高安那時的工人還不多,主要是一些手工業匠人、船運師傅、碼頭搬運、以及商人店家這樣的人員,這些人員早就被組織為工友協會。這些工、農、團、婦組織的成立,無疑是高安黨組織的有力幫手,是高安革命的強大力量,在推動高安革命的過程中發揮了積極作用。
例如,共青團高安支部一成立,就敢於直面偽教育局長袁端,要求廢除高安的軍閥式教育,撤換國民黨右派校長朱光普;縣農民協會一成立,就率先在縣城揪鬥了12名土豪,沒收了他們的財產,然後走向鄉村,發動各鄉成立各自的農民協會,並組織農民打土豪,分財產,禁堵、禁菸、破迷信;縣婦女協會一成立,也立即走上街頭,走進社會,號召婦女剪頭髮、放小腳,反對買賣婚姻、反對舊禮教,積極參加社會活動。高安縣工會,則帶頭禁買美孚洋油,還將建在飛躍亭邊的洋油池一舉搗毀。
工農運動的興起,革命鬥爭的深入,極大的震撼了土豪劣紳,引起了國民黨右派的恐懼與仇視。當時的高安政權,正是國民黨與共產黨第一次合作下的政權,國民黨高安縣黨部的組成人員,除了國民黨員佔多數外,共產黨員也參與其中。但名義上的國共合作實際上已經分裂。1927年1月1日,國民黨江西省黨部召開第三次代表大會前,先進行了國民黨縣黨部領導成員的改選。由於國民黨右派金嶺梅的暗箱操作,在上報高安縣黨部新的組成人員名單中,共產黨員已被悉數剔除,原縣黨部的國民黨左派塗珊、歐陽光也被暗殺,此時國民黨高安縣黨部的領導權實際已被金嶺梅篡奪。
因此,共產黨領導的工農運動自然讓金嶺梅感到不舒服。因為他就是高安土豪劣紳的總代表。1927年2月初,正當打土豪、鬥劣紳的鬥爭處於高潮之際,金嶺梅庇佑下的國民黨高安縣公安局局長毛正先和縣長劉振群勾結,收受外逃土豪熊淑譽等人賄賂的3000銀元,將在押的土豪全部放走。消息傳出,高安的工農民眾無比憤慨,紛紛集會抗議。要求撤銷毛正先職務,中共高安支部也出面向劉振群交涉,但劉振群狡辯是土豪們越獄逃跑。
為了取得鬥爭的勝利,中共高安支部秘密發動和組織了工人、農民、學生、居民2000多人上街遊行示威,並至縣政府請願,要求懲治貪官汙吏毛正先,追拿被釋放的土豪劣紳,通緝逮捕大土豪熊淑譽。偽縣長劉振群迫於聲勢,假意答應群眾要求,但過後就調動軍警密謀報復。由於黨支部早有提防,劉振群沒能得逞,便拿支持群眾請願的國民黨左派人士、國民黨縣黨部幹事塗珊和縣黨部秘書處幹事歐陽光開刀,指派兇手將二人劫至鳳凰池北亂刀刺死。
塗、歐二人遇害後,原國民黨高安縣黨部的共產黨員和國民黨左派人士,為了與金嶺梅操縱的國民黨右派縣黨部決裂,便搬到了離城7裡的櫟裡艾家去辦公。隨之,中共高安支部也搬到了櫟裡艾家。這時候,黨組織才開始認識到武裝群眾的重要性。因為工農運動,就是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土豪劣紳的殊死鬥爭,你奪他的財,他要你的命。手裡沒傢伙,哪裡鬥得過人家。所以得武裝自己。
經過一番籌備,有著全縣最多人口的艾家村一下就有十幾個覺悟較高的青年農民報名加入,加上臨近一些村莊的進步青年,高安縣第一支「農民自衛軍」便於1927年3月宣告成立。由於初建,這支農民軍與其說是「軍」,不如說是「隊」,這不僅體現在人數上,二十人不到;其次體現在負責人的稱謂上,不稱「軍長」而稱「隊長」。
隊長是胡善元,副隊長是孟松甫,黨支部副書記鄒尚學任政治指導員。再次是農民軍的裝備,剛剛建立的自衛軍那叫「寒酸」,首先軍人的標誌軍服是肯定沒有的,其次軍人的武器槍也只有兩隻破槍(還是鄉間打獵的火藥銃)。能夠利用的武器大抵就是柴刀、茅鐮、砍刀、梭鏢、匕首、棍棒之類。
塗珊、歐陽光二人的遇害(時稱高安慘案),不僅引起當地群眾的憤慨,也引起上級黨組織的重視。上級黨組織認為,這不是一般的兇殺案件,而是反動派對革命運動的絞殺,如果置之不理,將有礙革命的成功。於是,中共江西省委以國民革命軍總政治部的名義,成立了「高安慘案委員會」,專程來高安辦理善後工作。聞訊,櫟裡艾家的縣黨部、黨支部、農民自衛軍也搬回了縣城。
在強大的壓力下,劉振群不得不作出承諾:縣政府親下通緝令,將在逃的土豪劣紳緝捕歸案;對毛正先也下達了通緝令;為死難者建造墳墓豎立墓碑;對死難者家屬給予撫恤;將行兇者捉拿歸案並正法。農民自衛軍進城後也有了發展,人員增至100多人,正規槍枝增加到50多條,其中還有幾支短槍和一挺輕機槍,彈藥也不少。
有人有槍,這支新型部隊的戰鬥力如何?俗話說「是騾是馬拉出去溜溜」。碰巧,1927年4月,由於國民黨宜豐縣黨部受國民黨右派縣長魏道寰的控制,中共宜豐黨組織的活動無法開展,連黨組織負責人胡松都被魏道寰逮捕。聽說高安成立了一支農民自衛軍,於是請求中共高安黨組織予以幫助。高安黨組織便派劉益錚帶領部分隊員前往宜豐救援。
劉益錚是高安人,在高安讀完小學後,曾就讀於南昌二中,參加過進步社團「改造社」,1922年考入北京「中國大學」,後加入國民黨,投靠支持孫中山、同情共產黨的進步將領馮玉祥辦刊物。後不知何故回到高安,參加了農民自衛軍。劉益錚帶隊趕到宜豐後,親自護送被國民黨右派驅逐出境的宜豐共產黨人和國民黨左派回縣,並攻克了縣城,把偽縣長魏道寰給趕跑了。
不過,由於劉益錚來宜豐,是懷著個人野心的。他進入宜豐縣城後,兩天時間裡不急著去營救關押在牢房裡的宜豐黨組織負責人胡松,而是忙著自己封自己為宜豐縣長,還去電要求省政府予以正式委任。在省政府駁回並批評後,竟帶著隊伍直接返回高安。隨後省政府派工兵營進駐宜豐,打開監牢,才救出胡松等人。胡松出獄後因事經過高安,順便將此事告訴了高安黨組織,引起了高安黨組織的高度警惕。後來,劉益錚果然叛變投敵,抗戰勝利後在江西省政府社會局任局長。解放後被人民政府鎮壓。
到5月,在共產黨人的強烈抗議,國民黨左派人士的聲援下,國民黨中央黨部才下令國民黨江西省黨部改組,與此同時,國民黨高安縣黨部也進行了改組,中共高安縣支部書記聶思坤重新回到國民黨高安縣黨部任常委,國民黨右派金嶺梅、諶祖經、楊琛、彭佛生等人被清除出去。由此,金嶺梅和劉振群更加對共產黨人懷恨在心,對農民自衛軍的發展壯大更是視如眼中釘。
當時,作為縣長的劉振群也控制著一支縣保安隊,但縣保安隊的實力與農民自衛軍不相上下,加上國民黨縣黨部已在共產黨的控制下,他們一時也不敢貿然對抗。於是就迫不及待的和駐紮在灰埠的縣警察大隊長張石取得聯繫,想在暗地裡下手剿滅農民自衛軍。
5月底的一天,張石率領的警察大隊以加強縣城治安為幌子奔赴縣城,欲與劉振群的縣保安大隊裡應外合,消滅農民自衛軍。黨支部獲悉後,連夜部署反擊行動,自衛軍將一部分隊員監視劉振群,其餘隊員四處布防。當日傍晚,有情報送達自衛軍,說張石有200多人、80餘條槍,加上劉振群的保安隊,其實力三倍於農民自衛軍。面對敵我實力的懸殊,自衛軍決定拆除浮橋,堵住石橋,守住四門。但不久黨支部立即改變主意,認為敵我力量相差懸殊,不宜硬打。為了保存實力,黨組織命自衛軍從西門撤出,計劃退至村前駐防。
可自衛軍剛從西門撤出,劉振群就設下圈套,派他的保安隊長追來,勸慰自衛軍回城,說他和張石對自衛軍沒有惡意,說張石進軍高安城是為加強城內治安而來,並不是針對自衛軍而採取的行動。自衛軍領導人信以為真,便帶領隊員回城。誰料一進城就被劉、張二人的部隊包圍。雙方展開激戰,但很快自衛軍就寡不敵眾,無奈只有奪取西門,邊打邊退。遺憾的是,退至城西石鼓嶺,還是被劉、張二人的人馬圍住,被迫繳械。「一支革命武裝的幼苗就這樣夭折了」。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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