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一位民間翼裝愛好者的採訪內容,正規的翼裝飛行,受訓者需要接受10個月到1年的訓練,才能完全掌握這項運動,在這段至少10個月的時間裡,需要像上學一樣每天都接受訓練。
根據《三聯生活周刊》的內容,5月12日,一位女翼裝飛行員在張家界(4.760, 0.05, 1.06%)天門山拍攝紀錄片時因偏離計劃路線導致失聯,引發了天門山史上最艱難的一次空地大救援。一周後,女孩的遺體被找到。伴隨著悲劇的發生,翼裝飛行這項小眾的極限運動項目闖入大眾的視野。
5月21日,陰天,偶爾有小雨。下午5點半左右,阿江一行七人,兩輛車,帶著一個花圈往郊區殯儀館的方向開去。殯儀館裡有一間大概70平方米的靈堂,靈堂中間是一樽冰棺,冰棺正前方的桌子上,放著一套白色翼裝飛行服,一位父親坐在旁側,整間靈堂顯得空落落。阿江幾人放下花圈,和父親說了些安慰的話,不想過多打擾,七人輪流燒三根香,鞠三個躬,繞冰棺走一圈,簡單的悼念就結束了。
阿江等七人是湖南省張家界市藍天救援隊的隊員,他們自發前去悼念的是24歲的女孩安安——在天門山翼裝飛行時遇難的極限運動愛好者。據張家界天門山景區此前的通報,5月12日,北京某文化傳媒公司在張家界天門山景區取景拍攝極限運動短紀錄片。當日上午11點19分,參與拍攝的兩名翼裝飛行員從高度約2500米的直升機上起跳,進行高空翼裝飛行,其中一名女翼裝飛行員在飛行過程中因偏離計劃導致失聯。
「喜歡挑戰,不斷冒險,邁開腳步,走出困境。你好,我是安鬧鬧,一名極限運動愛好者。」這是安安在其社交平臺上對自己的介紹,幾句話將熱愛與極限運動綁定。事實上,在安安的幾個社交帳號裡,分享的內容幾乎只與運動和旅遊有關。安安接觸極限運動的起點是滑雪,微信公眾號「滑雪族」曾經的一篇文章概括了她的極限運動經歷。
2016年,安安在北京某高校入學,寒假時跑去崇禮,接觸了單板滑雪,第二雪季季末的一次受傷,讓她短暫告別了滑雪。之後從不會遊泳到學會潛水,成為國際自由潛水發展協會(AIDA)的四星自由潛水員。2018年,安安克服恐高心理,開始學習風洞運動和跳傘,獲得全國風洞錦標賽第三名。
滑雪、潛水、衝浪、跳傘,安安對極限運動的接觸與學習在不斷拓展,最終停在了翼裝飛行。安安的意外發生後,不少人才第一次聽說這一運動。事實上,翼裝飛行在全世界範圍內都算得上小眾,世界翼裝聯盟主席伊羅·塞伯倫曾在接受本刊記者採訪時稱,這項運動在上世紀90年代才誕生,是由一些玩高空跳傘的人發明的。
據他所知,世界上僅有100多個專業的翼裝飛行運動員。玩家身著基於蝙蝠飛行滑翔原理研發出來的翼裝飛行服,從飛機、熱氣球、懸崖絕壁、高樓大廈等高處一躍而下,運用肢體動作來掌控滑翔方向,用身體進行無動力空中飛行,在到達安全極限的高度後,打開降落傘平穩著陸。這一運動被認為最接近人類的無動力飛行夢想。
翼裝飛行分為高空翼裝飛行和低空翼裝飛行。兩者的首要區別在於起跳點。曾多次參加翼裝飛行世錦賽並獲獎的「亞洲翼裝飛行第一人」張樹鵬告訴本刊記者,高空翼裝飛行在4200米高度的飛機上起跳,涉及的航線比較簡單,飛行空域開闊。低空翼裝飛行的起跳點則不固定,可以是懸崖、大橋、超高建築,也可以是直升機。飛起後幾乎緊貼著地表上的建築物或自然景觀進行無動力滑行。
2015年第四屆紅牛翼裝飛行世界錦標賽排位賽在張家界天門山展開。中國翼裝飛行選手張樹鵬雖然沒有參賽,但在比賽間隙親身體驗了一下世錦賽賽道。
成為一名專業的翼裝飛行者,需要經歷一套完整的訓練體系,張樹鵬向本刊記者講述這個過程:「前期要經過高空跳傘的培訓,跳夠200次以後,才能學習高空翼裝飛行。積累了100次高空翼裝飛行的經驗,同時高空跳傘和高空翼裝飛行的次數累計達到400次之後,才可以學習低空跳傘。
低空跳傘再積累100次經驗之後,需在熱氣球上或大橋上進行低空翼裝飛行起跳動作訓練,在控制身體的協調和穩定後,方可學習低空翼裝飛行。」張樹鵬稱,對於一個業餘愛好者來說,從零基礎到能夠進行低空翼裝飛行通常都需要兩到三年時間。「如果像上學一樣每天不斷地訓練,大概也需要10個月至1年左右,才能把這四個階段全部學完,掌握這項運動。」
安安的朋友高翔在接受本刊記者採訪時稱,2018年,他和安安幾乎同一時間開始在杜拜跳傘基地學習高空跳傘。此後,安安輾轉於杜拜與俄羅斯之間積累跳傘次數。很快,她的獨立跳傘已達200跳,這意味著她可以開始學習翼裝飛行。2020年,安安的獨立跳傘次數超過500次,其中高空翼裝飛行次數超過300次,獲得美國跳傘協會C類跳傘執照,拿到C證意味著可以帶攝像機跳傘,可以做跳傘助教。
接觸翼裝飛行未滿兩年,安安的最近一次翼裝飛行選在了有「翼裝飛行聖地」之稱的湖南省張家界市天門山。據《新京報》此前報導,安安在去年底被北京某文化傳播有限公司選中,拍攝紀錄片「中國玩極限運動的女性」。
5月11日,她曾在天門山完成幾次試跳。其中一次試跳視頻中,她身著白色翼裝,著陸在山腳的停車場,拖著降落傘在道路上滑行了一段距離,摔倒在路邊,幾乎要撞上路邊欄杆。她爬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頭盔,所幸沒有什麼大礙。
高翔告訴本刊記者,周圍不少玩翼裝飛行的朋友知道安安的這次拍攝。他還曾在事故發生前看到過安安發的一個在天門山的視頻,視頻裡,安安沒有穿翼裝服,只是進行了正常的高空跳傘,「應該是在提前熟悉降落場地,為翼裝開傘做準備」。而在正式開始拍攝前,「有些朋友還提醒過她注意安全」。
5月12日上午,在流傳的安安最後一跳視頻中,穿戴整齊的她在直升機側門邊,向攝影師比了「OK」的手勢,隨後跳出直升機。飛行的前兩秒,她回頭朝攝影師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後便懸在空中,在雲層之上,似乎在確定位置。
飛行大約40秒後,安安越來越偏離攝影師的鏡頭,往左側飄去,攝影師向安安揮手示意,幾乎同一秒鐘,安安的身體在上升。大約7秒後,當攝影師的鏡頭再閃回左側,只能看見左下方一個模糊小白點,向雲霧繚繞的碧綠山谷間極速下降。
天門山不是第一次發生翼裝飛行者事故。2013年10月8日,匈牙利「翼裝俠」維克多·科瓦在天門山試跳時,墜落天門山盤山公路第84道彎處身亡。2017年1月26日,加拿大「翼裝俠」格雷厄姆·迪金森獨自在天門山東線玻璃棧道進行翼裝飛行訓練時摔亡。兩次事故的搜救時間,都沒有超過12個小時。而據張家界藍天救援隊的多位隊員回憶,這次歷時7天的搜救,是「史上最難的一次」。
阿江是藍天救援隊的一員,全程參與了搜救工作。他告訴本刊記者,5月12日救援隊正在做抗洪搶險和地質災害聯合應急演練,中午接到任務後,救援隊立刻啟動備勤。這一說法在藍天救援隊另一隊員彬哥處得到驗證。
彬哥說,救援隊接到求助後,當天下午首先派出無人機進山搜尋。「我們當時想,如果降落傘是打開的狀態會更容易監測到,因為傘的面積有好幾平方米,掛在樹上肯定有痕跡。再一個,如果它衝撞的樹林面積比較大,造成一些樹枝的折損,也能夠通過無人機看出來。」然而,無人機搜索將近六個小時後,無功而返。
無人機搜救的同時,北京某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的專家和政府相關人員成立了救援指揮部,指揮部將救援工作分為三個層段:1000米以上的山頂、800~100米的山腰、600~800米的山腳。並以天門洞為界,將整個天門山分為前山、後山兩大部分。
彬哥稱,從同行攝影師提供的安安最後的飛翔視頻看,安安消失的位置是「天門山兩個水庫的山頂之上」,屬於後山區域,因此後山被鎖定為主要的搜救區。後山一共十幾個山頭,每個山頭被劃分出三四條路線,五六人為一組,每組負責其中一條線路,從山頂往下一路展開地毯式搜尋。
翼裝女孩失聯事故發生後,專業救援隊、當地村民等多方力量在天門山景區展開救援(孟永民攝 新華社供圖)
天氣首先是阻礙搜救的不可控因素,5月13日,地面搜尋工作開始,前一天還晴朗的天門山,在13、14號迎來兩場大暴雨。路面變得溼滑,山裡的瀑布水量增多,有隨時滑坡的風險,給搜救工作帶來很大難度。阿江和幾名藍天救援隊隊友、消防隊員以及當地村民,帶了乾糧和飲用水,8點出發進山,到山頂大概要4個小時。阿江說,下雨路滑,山路上落石多,每個人之間要保持一定距離,「可能你在後面走,前面的落石一下就砸到你了」。
雨後霧濃,拿著望遠鏡也無法探看到稍遠距離的情況,救援隊員韜哥和隊友只能每到一處用肉眼仔仔細細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衣服、新鮮掉落的樹枝等。行至密林深處時,蚊蟲蛭蛇環伺,尤其是遍地的螞蟥隨時等著爬到人的身體上吸食鮮血。因此,每過一段時間,需要停下來將腳腕處的纏布解開,把腿上的螞蟥揪掉,擦拭血跡,才能繼續上路。
「那幾天,每天早上七八點進山,一直到晚上10點多才回到家,累得鞋子來不及脫就睡著。但是,沒搜到之前,大家心裡都很不安,誰都不敢鬆懈。」韜哥稱。
更危險的是山上遍布的懸崖峭壁。「有一天進山,兩公裡多的山路,我們走了一天的時間,因為有的地方太陡。」阿江稱,遇到這種陡峭度60度以上的懸崖峭壁,基本都需要用繩索,將隨身攜帶的繩子綁在碗口粗的大樹上,做固定點,順著往下滑。
下山稍微簡單,但上山或山體間的橫移更難一些。搜救中的一天,阿江和幾位隊友在一面幾乎垂直的山壁上橫移,沒有用繩索。阿江左手抓到一棵樹,他感到樹有些鬆動,快要斷掉,趕緊用右手抓住另一棵樹,左手再換一棵樹,沒想到都斷掉。失去著力點,阿江沿著山壁往下滑了五六米,腳下踩住一棵樹才停住跌勢。
參與救援的多位志願者告訴本刊記者,這是他們在天門山經歷過的最難搜救。「沒有目標成為最大的難點。因為前方不管是萬丈懸崖還是密林深洞,對我們來講都沒問題,但問題是,我們不知道往哪兒去。」彬哥對本刊記者說。
雖然投入了直升機、無人機等專業設備在空中不間斷偵察,但救援人員陷在大山裡,抬頭就是十幾米高的喬木,將天空掩得嚴嚴實實,「有時我們能感受到直升機在頭頂飛,也看不到」,因此這些設備可發揮的餘地並不大。「如果隨身攜帶了手機,就可以通過基站獲取的信號快速鎖定方位,可能大大縮短搜救時間。」
救援隊搜尋安安
隨著救援時間被不斷拉長,所有人的心越揪越緊。5月15日開始,搜救隊伍進一步擴大,更多山民自願加入進來。剛哥就住在天門山腳下,前些年禁獵政策沒有出臺時,常常上山打獵,因此對天門山的山形地勢十分熟悉。他和其他村民組成一支小隊,在前山一帶展開搜索。
「想像一條魚直立在那兒,」彬哥對本刊記者打比方,「魚的腹部就是垂直的懸崖,長滿了灌木叢。剛哥他們需要從魚腹一路爬到魚背上去。」上行過程中,有的地方平緩,有的地方是十幾米高的光禿禿石壁,沒有任何東西可抓,山民們憑藉多年的經驗和技巧,將隨身攜帶的柴刀尖插入巖縫,借力往上爬。
5月18日早上,包括剛哥在內的一行四人開始從天門山盤山公路58彎處往上爬,爬至中途隊伍分成了兩撥。剛哥一人從另一個方向繼續往上爬,上午10點多,在一片山間密林中發現一具被白色翼裝包裹的身體,上面覆蓋一些樹枝,頭上仍套著頭盔,身邊的降落傘呈關閉狀態,不遠處是一個飛行器拉煙筒。
根據周圍環境,看起來像是人從空中撞到了樹上。剛哥將消息傳達給救援指揮部,幾個小時後,經現場核實,確定為12日上午失聯的女翼裝飛行員安安。降落傘沒有打開,安安已無生命體徵。
「如果再飛高兩米,她就能飛過出事的山頭,山頭外就是將近1000米的落差,也許就能打開降落傘。」阿江告訴本刊記者,天門山的後山不設遊客觀賞區,沒有裝攝像頭,但位於前山的景區內觀景臺等處,共裝有1000多個攝像頭。找到安安的那座山位於前山與後山的交界,安安如果飛了過去,前山的攝像頭就能捕捉到。
天門洞是世界海拔最高的天然穿山溶洞,整個洞門高131.5米,寬57米,深60米,對翼裝飛行者而言,穿越這樣一個巖洞,宛如從針眼裡穿過一根線,難度極大。但也正因如此,這裡成為世界各國頂尖的翼裝飛行者趨之若鶩的地方。最早在天門山飛行的是美國世界頂尖翼裝飛行高手傑布·克裡斯(Jeb Corliss)。
張樹鵬告訴本刊記者,「2011年9月,傑布·克裡斯從距天門山景區天門洞上方數百米高的直升機躍下,以200多公裡/小時的飛行速度穿越了天門洞,再繼續飛行了約40秒後成功著陸,成為世界首位穿越天門洞的翼裝飛人。」整場表演成為中國極限運動圈轟動一時的畫面,而傑布的創舉,也正式將翼裝飛行運動帶入中國。
2017年9月8日,卡拉寶翼裝飛行世錦賽在張家界天門山開賽,天門洞是世界海拔最高的天然穿山溶洞,翼裝飛行者的夢想之地。
2012年,天門山趁熱打鐵,和世界翼裝聯盟等機構協作,舉辦第一屆世界翼裝錦標賽,吸引了來自美國、英國、挪威、澳大利亞等國的15名世界頂尖翼裝飛行運動員參加。世界翼裝錦標賽屬於低空翼裝飛行的範疇,根據比賽規則,選手在距地面約700米的懸崖起跳後,在山谷中完成一系列規定動作,飛過纜車索道終點線後打開降落傘,完成總長約1.2公裡的空中飛行,最終安全著陸在天門山底部的一片公路上。
自2012年至今,每年的世界翼裝錦標賽成為天門山的固定項目,每次成本約800萬元,為天門山換回每年20%的遊客增長率。
天門山景區成為翼裝飛行者的「聖地」,不僅因為傑布·克裡斯首次穿越天門洞的成功嘗試,其綜合配置也適合翼裝飛行。張樹鵬告訴本刊記者,天門山峽谷兩側的懸崖皆垂直地面90度,且高度600米以上,適合低空翼裝飛行。
除此以外,天門山氣流較穩定,除了降雨或下雪,很少有大風等突變天氣。再加上景區的配套設施很成熟,上山的交通給予飛行者許多便利,如峽谷配有直升電梯,能快速從谷底重新回到崖上,纜車、環保車一應俱全,這大大增加了飛行練習的效率。連續多年開展各項極限運動挑戰項目,天門山的應急體系也做得到位,每年舉辦錦標賽時,景區都有直升機、專業安全救護團隊進行安全服務保障,確保賽事的順利舉辦。
美國世界頂尖翼裝飛行高手傑布·克裡斯(孟永民攝 新華社供圖)
作為低空翼裝飛行運動員,張樹鵬已在此飛行過1060餘次,他告訴本刊記者,申請場地的手續並不複雜,「每次去之前,只需要提前打招呼,講清楚自己的飛行訓練計劃、大概時間等。如果是一些特殊的飛行科目,則會和景區做單獨討論,提前申請航線,景區會做出相應的配合」。
或許是看中了天門山的名聲與綜合條件,安安及拍攝團隊將拍攝地點選在此地。但高翔告訴本刊記者,天門山的地理條件其實並不適合高空翼裝新手。「高空翼裝飛行一般在高空跳傘基地,下面一般都是平地,沒有太複雜的地形,飛行者的目標就是飛出去,往前飛,然後右轉,再右轉,轉一個圈之後回到基地附近開傘,降落。」
高翔稱,在高空翼裝飛行基地,即使有風影響,危險性也不大,因為飛行者底下的任何位置都是安全的。只要做到兩點:第一,永遠不要和別人撞上;第二,儘量離基地近一點。「當然,飛丟也沒關係,比如在杜拜,飛出基地5公裡,下面也還是沙漠,叫車過來接我們即可。」
相比之下,天門山嵯峨高峙,奇峰林立,並不寬敞的降落點四周還被山峰包圍著。在這樣的環境裡飛行,一不小心就可能偏離航線或撞上山體。彬哥就曾在去年救過一個沒能找到準確降落點的翼裝飛行者,「當時他遭遇了氣流,往前多飄了兩三公裡,最後降到人家賓館的樓頂上了」。
對於時速可以達到兩三百公裡的翼裝飛行而言,生與死的「時間窗口」往往只在幾秒之間。而安安300多次的高空翼裝飛行經驗可能並不足以支撐其在較短的時間內應對天門山這樣複雜的飛行環境。在最後一跳的視頻裡,平穩飛行40秒後的安安突然開始朝攝影師左前方的位置極速往下掉。「可以看出,從這裡開始,她失控了。」
高翔說。至於失控的原因,目前還未確定。但高翔判斷,開始失控的那一刻,安安所在高度還有讓其調整的餘地。視頻裡,安安的身體向斜上方拔了一下,試圖開傘,「那時候她比前邊最高的山峰還要高,但是再往前就飛不過去了,我估計她自己也有判斷,所以她有一個開傘的動作,這是正常的操作,因為開傘後就可以在當下的低谷地區降落,不過那個山峰了」。
在空中,降落傘就是翼裝飛行者的救命稻草,因此其設計極為周密。高翔告訴本刊記者,低空翼裝飛行只有一把傘,開傘高度可以低至150米。高空翼裝飛行者有主傘和副傘兩個降落傘系統,主傘由飛行者個人控制,一般在飛行高度1000米左右時打開,在這個高度,即使出現打不開的情況,也能有充足的時間將主傘切斷,轉而開備傘。備傘則由教練負責疊,且每隔180天必須重新疊一次。
備傘帶有ADD自動激活裝置,在主傘打不開或飛行者已低過設置的安全高度線後自動開啟。此裝置需要提前在降落點設置,以降落點海拔為準向上增加200~300米,為備傘留足2秒左右的開傘時間。
但最終,主、備傘都沒有打開。高翔分析,主傘沒打開的原因,可能是安安在失控狀態下因為經驗不足沒能操作成功,「那個過程太快了,幾秒鐘,就已經看到她從跟攝影師平行的位置直接掉到一個非常深的位置」。
而備傘的自動激活裝置為何同樣失去作用,有專業人士在接受採訪時分析,一種可能是最終的降落點高度離設置好的降落點相對高度還有幾百米。根據官方通報,安安的遺體發現地點海拔高度約900米,距離其在空中直升機上起跳的位置直線距離約2000米,相對落差約1600米。
但也無法排除人為因素導致無法開傘的情況。因此,最終的原因還要等待專業機構的調查報告。阿江回想起去殯儀館的那天下午,安安的父親對他們說,安安性格倔,本打算讓她再玩一兩年就找工作、嫁人,沒想到意外來得這麼快。
(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周刊》2020年21期,應採訪者要求,文中高翔、阿江、彬哥、韜哥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