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民族是一個歷史文化悠久燦爛的民族,同時也是一個災難深重的民族,但每一次的災難面前,我們表現出來的那種樂觀積極的精神,總是讓我們的民族充滿了韌性。
國民性是一個經常被提起的話題,但是很多文章都忽略了我們國民性中的一個基本面,有些東西分析的太深反而忽略了最淺顯也是最基本的東西,這種基本面就是我們的國民性中帶有一種天然的樂觀情緒,這種情緒才是我們國民性的基本面。
華夏文明骨子裡有一種積極的樂觀的向上的精神,這種精神乍看上去,似乎不深刻不精緻,甚至有些膚淺,但正是這種骨子裡透出來的樂觀向上精神,才使得我們民族一次次戰勝苦難,一次次從災難中走出來。
這種精神雖然是我們最基本的內涵,但他往往變現為一些我們不易察覺的東西,甚至是有些看起來略顯荒唐的看法,比如說我們的一些民俗,但正是這些民俗裡藏著我們民族最倔強的那一部分精神。
(1)霍去病不去病
如果從文化心理來區分的話,中國儼然分為兩個陣營,一個是文化精英(偽精英),一種則是普通大眾,在很多事情上,文化精英總是站出來指責普通大眾的荒誕和無知,並且把這種指責當做是自己優越感的最集中表現。
一個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網上盛傳的霍去病塑像被人摸得鋥光瓦亮,就因為那個去病兩個字,老百姓把他當做是一種美好的期許,總是愛摸上一摸以此來沾沾喜氣。
但是這件事總是在網上拿來說事,一些文化精英總會說,霍去病明明就不是什麼好兆頭,霍去病年紀輕輕二十四歲就病死了,拿他當做是「去病」的保佑簡直就是諷刺,就因為名字裡有去病兩個字就被人追捧,這樣的民眾簡直太無知了。
這種批評的聲音一出來,往往會得到很多網友的贊同,大家紛紛點讚,表示自己與那些無知的大爺大媽們不是一個陣營的,直到這次疫情出來之後,大家熱說的詞彙還是霍去病辛棄疾,但是這一次批評的聲音似乎是弱了一些。
為什麼會這樣?這就要說到這件事情的本質了,沾沾喜氣這種東西到底靠不靠譜。
周武王要伐紂,於是算了一卦不吉,於是姜子牙說凡是皆有人定,卦象不可信,於是堅持伐紂,終成八百年之偉業。
姜子牙不信卦象,可是古代民間對於佔卜算卦的需求依然很旺盛,這是因為凡是來算卦的,心中必定是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所以想找到一種能讓自己安心的辦法。
求神拜佛的人未必不知道自己拜的是一個泥塑的或者其他什麼材質塑的東西,但是依然還是很多人虔誠的跪拜。
家家戶戶都愛貼這尉遲恭也秦瓊作為門神的年畫,誰不知道他們兩個早就死了千年之久,靠他們能庇佑我們嗎?
而且當年這兩個人之所以被選做門神就是明確的說到了不信鬼神,唐太宗一生徵戰無數殺人無數,到了晚年老做噩夢,於是派這兩個人守護,這兩個人明確說了自己不怕鬼也不信什麼鬼神:
唐太宗不豫寢門外拋磚弄瓦、鬼魅號呼,六院三宮夜無寧刻。太宗懼,以告群臣。叔寶奏曰:「臣平生殺人如摧枯,積屍加聚蟻,何懼小鬼乎! 願同敬德戎裝以伺。」太宗可其奏,夜果無警。
如此豪邁之言語,也就只有久經沙場的老將能夠說出來,此二人成為門神就算當年再神勇,以上的話也不過是出自《三教源流搜神大全》等後人附會之說,但這依然擋不住他們升格為門神。
這就是一種需要,一種人類與生俱來的需要,你說摸霍去病低級,那又有什麼是高級的呢?
事實上,如果你堅持走高端路線,你終於一天也會像撫摸霍去病那樣去撫摸別人,因為一定會有讓你無能為力的東西,在別人眼裡不過是小菜一碟而已。
我們民族就是願意沾沾喜氣,就是愛湊熱鬧,大多數人就是會選擇性的不會思考的那麼深刻,因為我們熱愛生活,生活是具體的,生活不是哲學,生活說不出那麼多的道理,做了也就做了,所以摸摸霍去病本質上跟真的去抱抱佛腳並沒有什麼區別,沒有高下的區分。
但是很多中國畫裡表現的不都是中國的審美是陶淵明式的寧靜之美嗎,那只是文人的審美,真正的大多數審美並不是寧靜的而是喧鬧的,不是思辨的而是生活的,之所以會有這樣的錯覺,是因為文人寫了太多的書,總是嚮往淡薄寧靜的氣氛,但真正的生活卻很少寫出來,因為那樣「不高級」,實際上不高級的熙熙攘攘熱熱鬧鬧,人與人的接踵摩肩喜氣洋洋才是大多數人生活的真實狀態。
我們就是熱愛生活的民族,很多事沒工夫去那麼較真,因為還有美好的生活在等著,哪有時間去較真這事兒到底靈不靈,到底行不行。
(2)正月裡理髮死舅舅
對於現代人來說,有些民俗簡直荒唐的有些可笑,比如下面這句人盡皆知的屬於:正月裡理髮死舅舅,這簡直就是完全的無釐頭。
但是這麼一個風俗的背後也是有一段故事的,當然也不止只有一種解釋,最容易被接受的說法是民國二十四年出版的《掖縣誌·卷二·風俗
聞諸鄉老談前清下剃髮之詔於順治四年正月實行,明朝體制一變,民間以剃髮之故思及舊君,故曰『思舊』。相沿既久,遂誤作『死舅』。
原來死舅不過是思舊的一種誤傳,這種解釋是目前能夠找到的相對比較靠譜的解釋,當然也有別的解釋,對於古人而言,何時理髮也是一件大事,因為在古人的眼裡很多事做起來都是要合乎天道的,比如古代殺人要在秋冬,因為秋冬天有肅殺之氣,春夏天是萬物復甦生長的季節,應當順應天理來辦人事。
關於頭髮的問題,我國古老的典籍《黃帝內經》也有記載:
「被發緩形,以使志生,生而勿殺,予而勿奪,賞而勿罰,此春氣之應,養生之道也;逆之則傷肝,夏為實寒變,奉長者少。」
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在理髮這件事情上,春天的這三個月,應該讓頭髮自由生長,而不該剪斷;應該讓頭髮鬆散地披在肩上,而不該扎得太緊。違反這個規則,就會傷到肺。
這種古老的對於生命與宇宙自然互動的東方智慧,很有可能也是沿襲相傳的正月裡不理髮的一種說法,很多習俗你如果真的追究起來或許並不能找到明確的起源和答案,但背後隱藏著的,卻是我們民族的那種精神。
我們總是會把有某些有非常深刻到底的東西,給他變的特別生活化,讓他乍看起來毫無道理,但是你如果細品,裡面的味道含義雋永。
就拿這個正月裡理髮死舅舅的說法來說,他可能來源於「思舊」的大義,也可能來自《黃帝內經》的古老智慧,不管是哪一種,其背後的道理都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的清的,但我們總能把他生活化,把他具體化,哪怕是忘了他的來由,依然在我們的生活中有著一席之地。
(3)天地之大德
熊十力是我國非常著名的哲學家,新儒家的代表人物,但是年輕的時候熊十力卻是醉心於佛學,並且師從當時的佛學大師,在佛學方面的造詣也非常高。
甚至熊十力這個名字十力,本身也是佛教用語,意思的具有十種力用,運十力以摧魔,弘四等以濟俗,可見熊十力曾經是多麼的篤信佛學,但最終熊十力還是從佛學陣營裡跳了出來,投入了儒家的懷抱,這種體驗過兩種不同思維模式的人,更能說的清兩種文化的差異。
在談到為何傳釋為儒的時候,熊十力說過自己是從「天地之大德曰生」這句話中悟出了人生的終極奧秘和華夏文明的終極文化密碼。
生生不息之為生,天地之間最大的德行在於育化萬物,在於孜孜不倦的滋養著生命,這是我們中華文化最原始的密碼,也是對我們民族精神最深刻的解讀。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這話說出來我們的心聲,那種隱藏在我們文明最深處的東西,其實就是這種對生命的熱愛,那種蓬勃向上的精神才是我們民族最初的內核,大禹治水精衛填海,夸父追日女媧補天,這些熱情奔放的基因最後都匯成了我們文化的語碼,牢牢印刻在我們民族的基因裡面。
不管歷經多少磨難,中華民族那種不服輸不低頭,那種堅韌不拔的毅力總是能夠讓我們最終戰勝各種苦難,最終屹立不倒。
總結:二月二龍抬頭,在民間我們可能有很多習俗,一時我們可能並不能完全明白他的含義和來龍去拜,但這些都不要緊,只要我們有一顆對生活熱愛的心這就足夠了,因為正是這種對生活的熱愛,才是我們所有文化最核心的東西,勝的過大多數的理論分析。
只有熱愛生活才能讓我們的生活變的更美好,不用擔心膚淺什麼的,因為所有膚淺的背後,都有著深刻的文化基因在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