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九十年代中師畢業,那個年代的中師生都是各縣市的拔尖生,中考要提前錄取的,好多學校都是有報考名額的,王老當年的學校三百餘名畢業生,到校的師範指標僅為3人,全縣錄取的師範生30多人,王老便是其中之一,想想也相當於現在985的水平了。
這個師範生的光環王老沒戴幾年,就黯然失色了。19歲王老正式開始從教,十幾歲的大男孩教著比他小三四歲的學生,整個學校除了三四個這樣的師範、師專生外,其餘大部都是民辦轉正的老教師,此時的王老確實得意了一把,盡情地揮灑著自己的才幹、汗水,把教育列為了終身奮鬥的事業。
三年後,王老成家了,很快地一個三口之家建立了,妻子在別的學校教書,家庭、學校工作第一次在王老的生活中起了衝突。王老便想著怎樣化解這一矛盾。此時時間已經到了90年代末,教師回城已經較為熱門,一個城裡教學條件好,將來孩子要上好一點學校,二一個回城教書,空餘時間可以補課,聽說收入也是很可觀的。夫妻兩個家庭動用了所有關係,找著了個和教育人事有關的人,兩人調動難,運作的成本不菲,兩人工資微薄,打了退堂鼓。一年後,眼見同事回去了好幾個,王老,心一橫,把夫妻兩人一年半的工資和出去。第二年,終於如願以償地回到了城內校。
也許人人都知道調動人員都是找了關係的緣故吧!回到縣城,王老和妻子儘管分在不同的學校,但都代上了心宜的科目,一周二十幾節課,一點都不覺得累,還在努力奮鬥著,好像有使不完的勁!這段時間兩人在工作上可謂心想事成,在假日裡,都還是能弄個規模不大的班,補補課,收益較為滿意,加上兩人工資,五年後,縣城裡有了自己的一套樓房,長達五年的租房時代結束了。搬進了新房子,王老兩口子充滿了鬥志,幹,王老斬釘截鐵:「近兩年拿下中級職稱」。
生活弄人,隨著學校換了校長,從小家境貧寒,不會奉迎的王老,被新校長找藉口調去帶了音樂課,王老的生活、工作開始下坡了。
王老被調換了副課,補課不容易招到學生了,在單位又被領導、同事不尊重,王老體驗到了這種滋味,就堅決不能讓妻子也受這種苦,王老拉下臉子,逢年過節地去跑妻子領導家,一番運作,效果明顯,妻子儘管不帶重點班,原來主科的位子保住了,假日裡補課貼補家裡還能繼續。
王老的日子就慘了,一年不如一年。帶音樂課工作清閒,家務就都落在他的身上,自己單位受著憋屈,家裡大人、小孩還老埋怨家務做的不好,最主要孩子在外地上高中要還好多錢,王老總是捉襟見肘,孩子還埋怨不好好賺錢。王老心裡苦啊!
眼見的同事們上職稱,王老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第一,職稱指標要買,這是公開的秘密,且價格不菲。第二,音樂是副科,一心想做政績的校長很難會把職稱指標給音樂老師。最重要的的是家裡很難拿出不菲的錢為自己去買指標。
眼見的三三兩兩的同事上職稱了,除了眼饞,王老用一句話安慰自己:天下的錢多了,誰能賺完了?
近年,教師職稱弊病廣為詬病,教師補課被曝出多個醜聞。國家放寬了職稱評審條件,嚴格了評審紀律,王老的心又活泛起來。
原來死了評職稱的心,連教師資格證都沒辦。這次王老行動起來了,跑教育局、跑學校、網上申請,教師證終於拿下來了,就等評審。十二月份,評審文件下來了,確實沒有了指標限制,但多了一條交流輪崗,在城內校滿六年要交流輪崗一年,王老剛滿十年,條件剛剛不夠,全校篩查下來,僅剛滿服務期調回來的幾個特崗教師夠格。
王老還沒死心,又去積極爭取輪崗,評職稱好象每一個教師的夢一樣,做一輩子教師,沒職稱不完整。
但職稱就象是明星一樣只可遠觀,不可褻玩。一年的交流輪崗,儘管是形式上的,但渴盼職稱的心卻是365日都存在的。這一年王老又被拒之門外,是因為沒有一個職稱「優」,過去的優學校照顧評職稱的老師,後來的優學校給了考試成績好的老師,無論如何,學校也不會把優給一個音樂老師啊?
王老在評職稱的路上絕望了,教師這一職業給了王老一個美好的願景,王老看到的是海市蜃樓。
絕望之餘,王老了解到網絡輿論可能會幫助自己圓夢,他也深信自己認真上班怎麼就連這些走關係的年輕人也不如呢?王老給某社情網寫了情況,社情網很快有了回應,校領導找王老大加訓斥,緊急著大領導威逼利誘,讓王老違心地寫了情況說明,答應明年給王老照顧個優。
經此一「役」,王老已經再不談弄職稱了,教師就是一職業,職稱可以給我光環。如果為了它,失了尊嚴,丟了健康,不要也罷!
今年又到了評職稱時,問王老怎樣呢,「隨便吧!」據說,本市今年沒有評中級職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