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為 無 用 之 事 · 何 以 遣 有 涯 之 生
中式
君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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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常說秋收冬藏,枯木千章,寒鴉萬點,任外面如何寒涼,一杯熱茶入腹,便讓人心生歡喜。冬日飲茶,全在一個煮字,煮字有火意,無論是直接煮水還是煮茶,在冬天便覺得溫暖。
古人說文火炙茶,活火煎水。泡茶用的水,用電燒和用火燒,視覺上是完全不一樣的。
唐代飲茶,一般使用的是茶餅,茶餅的存儲過程中會吸收水分,炙茶是為了烘乾水分,同時激發香味。
而煎水用的活火,便是帶有火苗的炭火。
冬日煮水用的火,也有講究,好事者用松木、用青竹燒水,雖然名頭好聽,卻不實用,偶爾有人為圖方便用松果之類的燒水,都不可取。
因為這些都容易起濃煙,而茶湯最忌煙霧,所以煮茶湯定要用炭火。
今日我們常把「工資」稱為「薪水」,就和炭火有關。
明代時候,將木炭折成月俸銀兩發放,主要是用於取暖;
到了清代皇宮內,則按日發放,皇后110斤,皇孫10斤,有趣的是公主每日30斤,而皇子每日才20斤,可能是女孩子更怕冷吧。
文人雅士,飲茶更在意的是心性。就拿這炭火來說,也有講究,多用梅花炭,燒時炭火有香氣,室內馥鬱生香,最適合落雪的天氣使用。
而且火苗持續連綿,燒出的水不「嫩」不「老」,可讓茶香發揮到極致。
燒水的過程,在我們現在看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古人卻很講究,他們把等待水開的過程稱為候湯,也是煮茶最難的一個步驟。
陸羽《茶經》有關候湯是這樣描寫的:「其沸如魚目微有聲,為一沸;緣邊如湧泉連珠,為二沸;騰波鼓浪為三沸。」
這個過程是很細微的,稍不留神就會錯過,那麼應該怎麼判斷呢,宋人羅大經在《鶴林玉露》記載了一種辨水法,那就是不用眼觀,而用耳聽。
詩云:「砌蟲唧唧萬蟬催,忽有千車捆載來。聽得松風並澗水,急呼縹色綠瓷杯。」
意思就是說一沸的水聲猶如蟲鳴蟬催,二沸的水有人車馬流水,三沸的水如松濤陣陣,寒石咽泉,這時候就可以用來泡茶了,不過似乎比用眼觀更加不可分辨了。
古人喝茶有多種,和現代人方式最像的,便是明代,同樣是取一撮散茶放在杯中,然後用沸水衝泡。
至今風靡的紫砂壺也在這個時期出現,只是那時候的紫砂壺可衝泡可烹煮,今人卻很少這樣,主要是紫砂壺主要用來把玩,經了火以後形態上就有所難堪了。
古人認為「器具精潔,茶愈為之生色」。陳繼儒曾見匠人摶壺,雖藝精工巧,可壺體較大,拿著不方便,便建議他製做小壺,後來文人所以紫砂壺多是小壺。
一把小壺經年日用,涵光華於樸厚,寄風雅於平常,已不是普普通通的茶壺,可謂是茶友。
以茶為友的人,不得不提明人李贄,其人是一茶痴,一輩子以茶當命,與茶一樣清苦到底。
他的一天之中,無論早晚,無時無刻不在飲茶,甚至去世前交代後人「祭祀亦只是一飯一茶,少許豆豉」。
看來除了痴茶,還痴豆豉,我曾經有語:
人皆有癖,而食亦各有所好,高冠吾嗜羊肉,金松岑每餐必飲青梅酒,白蕉好食鴨腎,蘇曼殊沒幾日需啖八寶飯。以後須添一句李宏甫好豆豉了。
喝茶本是閒事,便如周作人所言:「我的所謂喝茶,卻是在喝清茶,意未必在止渴,自然更不在果腹了。…茶當於瓦屋紙窗下,清泉綠茶,同二三人共飲,得半日之閒,可抵十年的塵夢。」
煮茶也好,煮水也好,都是為了延伸出情趣,並沒有太多道理可言,可大多人卻用茶道裡繁瑣的講究,讓茶失去了本味。
茶本無道,皆是人心作祟,歸根結底,不過是柴米油鹽外一杯解渴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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