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晚報-小時新聞 記者 王湛 通訊員 趙海燕 方詩琪
12月20日下午,記錄浙大藝博館的建設歷程的展覽「塵光:浙江大學藝術與考古博物館的誕生」在展廳四開幕。
浙江大學副校長羅衛東致辭。浙江大學建築設計院院長楊毅、策展人魯明軍、藝術家郎水龍出席。浙大藝博館館長白謙慎教授宣布展覽開幕,浙大藝博館常務副館長樓可程主持儀式。
展覽地點設於浙大藝博館展廳四,充分利用展廳天頂的自然光線和人工光源相結合,展出了包括設計圖紙,工地現場照片,《藍圖》、《塵埃之光》、《基本工具》等繪畫,《塵埃之光》影像,以及裝置藝術等多種媒介的藝術作品。藝術家以建築工人的勞動、生活痕跡為材料,再現工地場景,展現給觀眾的不僅是一份建設過程的檔案,也開啟了關於藝術與歷史關係的思考和探索。
展覽將持續至2020年2月28日。
從構想到落成
樓可程介紹,「我們花了三年的時間來探討這個博物館的設計,花了六年的時間來建設」。
2009年3月,浙江大學決議建立藝術與考古博物館,次年2月,浙江大學與紐約格魯克曼·梅納建築師事務所(現更名為「格魯克曼·唐建築師事務所」)、浙江大學建築設計研究院籤署委託聯合設計協議。
格魯克曼在提出設計構想時,主要考慮的是環境和內容,環境既指杭州的文化和歷史,也指浙江大學的校園文化,還指代這片土地在被改造之前的溼地農耕文化。
談到內容,他的理解是浙大藝博館作為藝術和考古教學博物館,其核心使命是支持和提升浙大的教學和科研,同時也向社會公眾開放。
為此,他提出了一些基本的設計原則:要有光線充足、規劃合理的展廳區、學術區和公眾服務區。
這三大區域的方位要清晰,路線要明確,要方便不同身份的人進來,而且各個區域之間應該是互通的。
「這個建築是個典型的現代建築,簡潔、去裝飾,門不居中,所有的空間不講究對稱,是流動性的」,藝博館籌備組核心成員繆哲教授認為館體的主要特色是簡約,以功能見長。
2009年3月 藝博館建設基地原貌
2009年,設計師格魯克曼手稿
在外觀上,設計師借鑑了中國傳統的山水畫手卷,如分引首、隔水、畫心、尾跋徐徐打開,從建築中極目四望,仿佛身臨其境,縱情於山水間。建築的主體由三個橫向的條狀結構組成,並互相貫通。
浙大建築設計研究院執行總建築師殷農說,「作為大學博物館,我們這個館除了普通的展示空間以外,還有文物修復和修復展示空間,同時我們還有藝術與考古專業圖書館、教室,以及學者研究室,這些功能都是普通博物館不具備的」。
四個展廳、藏品庫房和珍本書庫,24小時恆溫恆溼,在使用上可以確保文物和珍本書的安全;報告廳位於一樓東門附近,方便浙大師生進入;一樓還有教育活動區、商店、咖啡廳,為前來參觀的社會公眾提供相應服務。展廳和公共區域沒有臺階,無障礙通行。
據浙大建築設計研究院主任建築師鄺洋介紹,建築外立面受中國古代磚石建築的啟發,採用條形預製混凝土砌塊來突出傳統砌築建築的特色。混凝土砌塊又通過不同的表面肌理和砌築的變化,賦予建築超越傳統的表達。
十年磨一劍,2019年浙大藝博館落成並啟用後,其功能區域滿足了浙大師生、藝術史學者和社會公眾對一座教學博物館的基本需求。學生從東門可以很方便地進入一樓報告廳聽講座,到三樓上課,也可回到一樓看展覽,參加教育活動;觀眾一般從南面正門進入,沿途可欣賞餘杭塘河的風景,看完展覽在咖啡廳小憩時,亦可飽覽浙江大學校園風光。
「浙江大學在整個發展的過程中,也較早意識到博物館在推動人才培養和科學研究中的特殊作用」,羅衛東說,「我們的學生,需要通過博物館進入多文明歷史,由此培養學生的同情心和理解力,博物館對大學來說,就像圖書館和實驗室一樣重要,對人文學科來說,博物館就相當於理工科的實驗室」。
借風為筆,揚塵為墨——建設過程的創造性記錄
2013年春,浙大藝博館的工地打下第一根木樁。作為一名擅長建築攝影的藝術家,郎水龍接受浙大藝博館籌備組委託,開始記錄工程建設的全過程,他首先做的便是拍攝當時的工地。他要求在建築周圍的八個角度搭設攝影用的塔樓,希望將建設的整個過程在同一經緯度、同一高度的視點來記錄,春夏秋冬,陰晴雨雪均需拍攝,因為工程的跨度有六年之久。最終拍了十三輪,郎水龍通過鏡頭,忠實地記錄下了藝博館從無到有的過程。
但是2014年初,當地下部分基本完成,地面開始建造,能夠進入內部空間時,郎水龍開始了對這項委託的再思考。工地的內部空間充滿了揚塵,普通人出於安全考慮是禁止入內的,作為攝影師,郎水龍需要與這些灰塵打交道。常年駐紮在工地,與工人一同勞作,他切實了解工人的勞動與生活,深感應該記錄的不僅是建設物理過程,更有人性通過勞動被實現的過程。隨著城市化進程,機械的轟鳴代替了田園生活的寧靜,農民的工作從耕種土地,逐漸轉變為添磚砌瓦……但是土地之上,換了身份的農民,其手中的工具卻保持著以往,甚至千百年前農具的樣貌,勞作的姿勢也與耕種無異。郎水龍感到,或許這些工具、施工揚起的塵埃、切割的碎屑、散落的棄物才是一座建築誕生的最好見證。
與此同時,浙大藝博館籌備組也在思考記錄的「意義」,博物館所展示的藝術,往往與人類的日常生活相剝離,似有「物化」的傾向。浙大藝博館作為一座全新的、教書育人的博物館,該如何與人類的生活保持關聯?如何使得學生在觀「物」的同時,又超越於「物」,養成對生活的善感和對人性的共鳴呢?新的記錄方案,回應了這些思考。
郎水龍將工作室直接安置於藝博館的工地上,穿起了防塵服,戴上口罩,將不同的媒介材料,如宣紙、冊頁、畫布等,平鋪於地面,然後將事先選擇的施工工具與廢棄材料,如鐵鍬、鎬、螺絲、鐵釘、手套等,在上面擺成特定圖案,等待塵埃日復一日地隨風飄落在畫面上,期間,無論是工人不小心觸碰到,還是昆蟲爬過留下痕跡,都任其發展。待到合適的時間,藝術家按不同的次序,逐一取走工具和材料,從而在落滿灰塵的畫面上,留下不同灰度的輪廓,即泛著光暈的勞作痕跡。
「我與畫作、工具、棄料、風、昆蟲、塵埃……分享著時光的逝去,從被沉澱的塵埃中品味到時間、品味出歷史。」——郎水龍
郎水龍繪製的《藍圖》系列,是浙大藝博館在建設初期的構想,畫面上都有一行小字,寫的是創作的起始年月,而非完成時間,他說創作都有起點,但未必會有終點。對誕生於2019年的浙江大學藝術與考古博物館來說,本次展出的記錄應該只是一個起始。
圖/郎水龍 鄺洋 格魯克曼 馮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