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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高胡彈燈,生旦淨末醜。手眼身法步,唱做念打舞。我們通常把這二十個字用來概括川劇舞臺藝術的各方面:第一句指川劇的五種聲腔;第二句指行當;第三句指「五法」;第四句為「功夫」(過去稱四功,「舞」未列入,但隨著戲曲藝術舞蹈性愈來愈強,觀眾的審美意趣的轉變,人們更喜歡載歌載舞,乃至出現了以舞蹈見長的戲,比如《白鱔觀景》、《放裴》、《芙蓉花仙》、《碧波紅蓮》、《華清池》、《射鵰》,故人們又習慣加上了舞字,而稱五法)。由此而構成川劇舞臺的「寫意性」的表演藝術。前臺演員的一念一唱,一舉一動,後臺的幫唱伴奏,舞美燈光,全都有程式的規範。
戲曲觀眾與電影、話劇觀眾審美取向有所不同,除了要了解劇情和感官愉悅外,還有對此演員和彼演員的演唱技藝的審美批評在內。故而出現聽戲看戲者可以重複同一劇目若干次,哪怕是認定看一個人的或看別個人的,從中得到滿足。那麼,劇情對他們講早已耳熟能詳,放在了最次要的地位,更多的、更強烈的是去欣賞演員的功夫了。這樣一來又促成了戲曲演員對程式、對功夫的看重,久而久之,形成了相互促進的良性循環,對演員技藝和觀眾的審美要求均有提高。演員必須通過反饋來認識自己表演的優劣,更要想出辦法,練出絕招,以求壓過別人,去滿足永不滿足的觀眾。
我們說,特技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壓出來的,逼出來的,練出來的。川劇藝人秉承前輩藝人的品格,藝術上力求與別人不同,另闢蹊徑。你這樣;我就那樣,甚而那樣就真得更好一些。山西梆子、河南梆子均有的《祭樁》和同一題材的川劇《喬子口》,前者作悲劇處理,後者卻平添了一名江洋大盜劉子堂,在臨刑前與主角和劍子手插科打渾,通過他之口,道出了世態炎涼、官府黑暗,造成喜劇氣氛。並奇妙地用數字為詞,由一到七反順唱出,一則是表現了王春艾來到殺場祭夫的慌亂心情,又充分展示了「彈戲·苦皮」聲腔的千迴百轉,成了一出很有名的戲,別具川劇特色。
另一出《打神告廟》,山西梆子演出,既無海神,也無判官小鬼,全憑演員虛似表演來表現;粵劇則用三塊砌末景片,與演員的表演虛實相生;而川劇則以三個演員扮成海神和小鬼,並讓小鬼牌子在被桂英打倒後,又爬起來,唱出「這婦人好沒道理,進廟來把吾相欺,初二十六打牙祭,那個見了你的刀頭雞。王魁高中休了你,你打吾神也無益,倘若會首見到你,問你個豈有此理?」作木偶身段下場。桂英第二次把皂隸打倒,皂隸又唱出:「這婦人做事不對,你發氣我就吃虧。誰不知我是小鬼,你把我當成王魁。將吾神渾身打碎,只剩下穀草一堆。」作「燈影」身段跳下場去。真是要得甜,加點鹽。
這樣的大悲之劇,在川劇裡卻調出二名小丑來調笑取樂,會衝淡悲劇氣氛麼?不獨不會,反而映襯出敷桂英告人不易,求神亦難,連小鬼也要譏笑於她,那麼她之自統於海神廟中,真是別無出路,悲劇氣氛反而被推到極致。這就是川劇,這就是川劇特有的技法。由此,我們來看川劇的特技便知其來龍去脈了。著名美學家王朝聞說過:「沒有細節,沒有具體描寫,就沒有形象。」他曾描述川劇已故著名演員胡漱芳在《焚香記·誓別》的演出裡,就有一個既合乎程式,又不面於程式的一個「擲花」的動作,一以當十地表達了角色的心境。王魁為赴考而登程,桂英到南坡送別。
當她唱「我從今毀妝在此,繡簾深閉,一程程風朝雨夕,算新貴人的歸期」時,她洗鍊、優美而富於戲曲特徵的動作——摘下頭上的一朵花,輕輕擲在地上。這裡既是向王魁表示決意等他高中歸來的決心和信心,也是做給觀眾看得:她的決心這麼大,而後來的遭遇會是怎樣的呢?通過這一個擲花的動作而表露得不顯山露水,卻又是那麼熨貼傳神。我們的特技,就是這種細節描寫的放大、誇張、洗鍊、濃縮、變形,使之更具感染力和震撼力。還是用張德成的那一句話,在充分的體驗後,要用「神乎其技」的功夫去把它體現出來。
川劇特技歸納起來為二十個「子」,即:舞翎子、飛褶子、耍扇子、照鏡子、藏刀子、燃煤子、輾椅子、梭臺子、吊繩子、提旭子、變臉子、亮鬍子、盤梢子、鑽凳子、踢尖子、釣竿子、裝矮子、畫鼻子、跑影子、釘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