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作家,一個是研究晚清史的歷史學者,祝勇、黃興濤兩人,對歷史敘述有著不同的理解,日前兩人在三聯書店,圍繞著祝勇新書《辛亥年》展開對話。
在今年眾多紀念辛亥革命的圖書中,祝勇撰寫的新作《辛亥年》,採取了以辛亥年農曆這一年的時間為一個橫斷面的特殊寫作方式,從辛亥年第一天鼠疫蔓延,到辛亥年最後一天天安門向公眾開放,記述了這一年中國經歷的紛紛擾擾的變化,同時又融入了清末數十年歷史的思考。它也並不是以簡單的革命為辛亥年發生一系列事件做一個定義,而更多的是從辛亥年中,每一個政治集團,每一個人所參與的角度,從公眾的角度來思考、看待辛亥年,給它一個立體、多維的思索。它和祝勇此前不久推出的長篇歷史小說《血朝廷》,呈現了兩種不同的歷史敘述方式。
黃興濤長期從事清史研究,他稱自己因為是學歷史的,有點學究氣,所以並不是什麼跟歷史沾邊的書,他都願意發表意見。即使對朋友祝勇此前以文學筆法所寫的《血朝廷》,他也持保留意見:「他說戊戌政變以後,在宮廷裡存在的光緒皇帝是假光緒,他又說珍妃投井不是西太后下令的,是自殺。我是搞晚清史的,對這個結論根本不能接受。你儘管發現這個問題,作為非專業人士能發現這樣的材料很不容易,也很機智,但得出這樣的結論還是太簡單了,我可以拿無數條證據反駁你。」相比之下,黃興濤更讚賞祝勇這次寫的《辛亥年》。「確實是『非虛構』。能看到作者對歷史和歷史研究有敬畏之心,是很認真地講了自己的一些感受和認識、思考,最重要的是,他看了非常多的一手原始材料,關於這個問題最重要的材料幾乎都囊括了,而且用了很多圖片,儘管他不是最早用,但很全面,很豐富,我覺得這些工夫下得很到位。」
祝勇、黃興濤兩人還對當前歷史寫作所流行的「這些事」「那些事」「這點事」「那點事」的趨勢表示了不同看法,「且不說該不該那麼講,我覺得名字就很有玩世不恭的感覺,有些搞歷史的人寫了《歷史是什麼玩意》一類的書,我看了類似的名字就很不喜歡,從事歷史研究的人一個重要的專業訓練,就是應該對歷史有敬畏之心,我且不說謙卑之心,但至少要有敬畏之心,否則會亂寫。」黃興濤評價祝勇這本書有認真的勁頭,而且善於組織材料,組織得很精彩。
祝勇則表示,歷史是嚴肅的東西,不是隨便可以擺布的玩藝。從事歷史題材寫作,無論是哪種題材,無論用文學方式還是學術方式,都要貫徹一個歷史觀,「現在我感覺當下很多歷史書,包括一些歷史題材書沒有歷史觀,很多歷史寫作者對歷史沒有看法,只是平面的敘述一些歷史事實,停留在故事的層面上,而沒有今人面對歷史的思考和反思。」
回到辛亥革命,祝勇認為,僅從革命史或階級鬥爭的視角看待辛亥革命,是有局限性的,會忽略很多東西、甚至對很多問題的判斷都會變得武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