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本科學的是德語和經濟學,之前嘗試過包括教育,廣告,諮詢,傳統實業等行業的實習,最後確定自己的興趣在網際網路。本科畢業的時候,因為真的熱愛懂的也多,所以去面試的公司基本都給了我offer,利待遇不錯,上升空間也大,甚至為此我自己學了不少代碼。
結果父母怎麼都不滿意。
我的父母比較傳統,覺得了「銀行,公務員,事業單位」以外的工作都不叫工作。問是為什麼,會反問你「你的網際網路工作能做一輩子嗎?是金飯碗嗎?」我媽甚至對我說你即使去銀行幹櫃員,也不要去外面的企業拼搏。
我不服氣,以為是媽媽不了解外面情況,說我們家那的銀行櫃員一個月最多5000吧,我媽說就算3000也能幹,貴在穩定。
她讓我暢想一下,進了一個單位可以直接幹到退休,多好啊,天長地久。
那會兒家裡的親戚也紛紛跑來幫我出謀劃策,最後幫我把做多少年公務員,退休,找一個什麼地方的姑娘結婚,生幾個孩子全都謀劃好了,根據他們所計劃的那樣,我其實已經可以看到我50年後的生活了。
每當這時,我都只能無力地對他們微笑,把頭點得像搗蒜一樣地連稱,是,是。活像基層公務員看到了領導時的樣子。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媽經常在家裡給我洗腦,言必稱「可是媽媽喜歡你這樣」,「你這樣媽媽就很滿意了」,「你有媽媽的肯定難道還不夠嗎?」,然後逼我去做她認為好的工作。
每次我都覺得她邏輯不對,我一直很好奇,她滿不滿意和我的生活有什麼關係?所以我一直在反抗。
我記得我離開南京的時候,我媽質問我說,做這些工作有什麼不好,雖然工資低了點,但是真的很穩定啊。
她不知道的是,比起工資低,我更討厭的其實就是穩定這個詞。
02
因為如果你沒有進入到體制內,而是在大城市的網際網路企業工作,那你可能今年在百度,後年在騰訊,再過兩年出去創業了,沒人會覺得奇怪,因為改變本來就是網際網路行業的常態。
但如果做的是公務員,銀行職員,如果哪天你和人說辭職了,那在親戚中間絕對就炸開了鍋,因為這些行業就是所謂的「金飯碗」,應該天長地久。
所以我並不是說後者的工作不如前者,我只是更不喜歡「穩定」,「一成不變」的工作與生活罷了。
事實上無論過什麼樣的生活——即使是每天在半島酒店套房醒來,然後坐直升機去某棟大樓上吃brunch——如果把這種生活變成routine,也會很無聊。
我覺得人就活這麼幾十年,死了就什麼都沒了,當然應該嘗試不同的行業,努力擁有不一樣的事業,認識不一樣的人,多去不一樣的地方。
春去秋來,於是我們記錄下一年過去了,日升月落,於是我們知道一天過去了。其實時間就是一個描述事物變化快慢的量,如果你變化的比較多,你的時間就比別人更長,你也就活得相對來說更長。
茨威格寫過一本書叫《人類群星閃耀時》,它說歷史其實不是一條長河,而是由一個又一個閃耀的時刻組成的。比如說哥倫布發現美洲新大陸的那一刻,牛頓被蘋果砸中豁然開朗的那一刻,美國人贏得獨立戰爭大喊Freedom的那一刻。而這些時刻之外的一切就像是浩瀚星空旁的暗物質一般,是一片若隱若現的虛無。我們都知道它們存在,但是沒有人能證明它們存在。
——我們那些一成不變的routine生活,就和它們一樣
那些把每天都過成一個樣的人,他們這輩子的80年,其實只是把同一天過了30000次。這是一種天長地久,但這種天長地久是可憎的,是一種病。
03
不僅僅是工作,還有你的生活,吃的食物,睡覺的環境,包括伴侶,都適用這個理論。
我有個老朋友,曾經對我說過這樣一段話。
「你是想要一個你很喜歡的東西,還是想要一個你沒啥不喜歡的東西。」
說這話時他正固執地準備動身去美國找他剛認識幾天的「女朋友」。
這朋友是個多情種子,從認識一個姑娘到開始追求從來不用超過2天的時間,姑娘們都覺得他輕浮,覺得和他在一起沒有安全感。但我可以作證,他在和一個妹子在一起的時候絕對不會對別的女人勾三搭四。而且每個和他戀愛過的妹子從開始到最後都很幸福。
他總是對我說兩個人在一起應該有炸裂一般的幸福感。喜歡人是第一次接觸就決定的事情,接觸的頭三天沒有感覺,那一輩子都不會有感覺。即使最後在一起了,也只是」還不錯「湊合在一起的,而不是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永遠不會有美夢成真的感覺,只會覺得是例行公事般地完成了一項任務。
當時我沒有被這無數次的重複洗腦,反而用和我媽媽一樣的口吻反駁道:
「如果不合適,以後每天都靠安全感過活,不能天長地久怎麼辦。所以一開始的衝動不能信,你這想法太幼稚了。」
沒想到他立馬激動地反問我: 「人為什麼不能在最衝動,最熱淚盈眶的時候在一起呢?為什麼非要一切都磨合完備,毫無感覺了,然後才能湊合著在一起過日子,只為了把這可憐的愛情延長几個月,幾年的壽命嗎?天長地久是褒義詞嗎?天長地久的折磨,天長地久的蒼白?「
」試想如果你握住她的手感受到的不是激動與興奮,而是冷靜,沉穩,心無波瀾。」
他頓了一會,譏諷地笑道:「那你確實成熟了,你們確實可以穩定地過完這一輩子了。」
「那萬一激情沒了沒感覺怎麼辦?」我以為我問到點子上了。
結果他好像看外星人一樣。
「那就分開啊。沒感覺還在一起幹嘛。為什麼一定要天長地久?」
在說完這些我不能理解的話以後,他就跑去追」他的「真愛了,臨走前還給我們學校三行情詩大賽投了兩篇稿,都是李志的歌詞:
「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我不愛你/寶貝,人和人,一場遊戲」
「我願意為你死去/如果我還愛你/寶貝,隨便吧,隨便吧。」
我想當時他不僅在說服我,也在說服他自己。
所以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我這個老朋友是個藝術家。
後來我接觸過很多很多對愛情看起來忠貞不二的人,一邊念叨著「愛之於我,不是一蔬一飯,不是肌膚之親,是疲憊生活的英雄夢想」,一邊終於還是找了個還湊合的人結婚了。
用他們的話來說,反正和誰結婚都一樣,總歸是要結婚的,結婚了就要天長地久。
有個妹子,問她快不快樂的時,她說這樣也挺好的,至少穩定,日子過得沒什麼起伏。說這話時她眼中閃爍著疲憊,甘心——或者說賢妻良母,成熟的光芒。
有人說,沒有天長地久是一種恨。
更多時候,天長地久了才是一種恨,而且天長地久有多長,這種恨就有多長。
這才真是此恨綿綿無絕期。
04
小學課本上曾有這麼一個故事,說的是一株平凡的紫羅蘭夢想變成驕傲的玫瑰花,想要擁有玫瑰那樣不可方物又不可褻玩的美麗,真的成了玫瑰花以後它肆意地炫耀自己的芬芳。結果一場暴風雨襲來,這顆曾經是紫羅蘭的玫瑰花死了。
受夠了謙遜教育的我當時以為玫瑰花會後悔,反思自己的虛榮,而這又是一個教育我們要接受安穩的生活,不能太愛慕虛榮的故事,但故事的後半段卻和我想的完全不同。
在面對紫羅蘭同胞們的嘲笑時,玫瑰怒斥了回去,它怒斥它們的貪生怕死,怒斥它們的平庸,怒斥那死亡和平靜的環境。
最後:
瀕死的玫瑰嘆了一口氣,集中了最後的力量,用微弱的聲音回答道:
「聽我說吧,你們這些愚蠢而謙遜的花兒,聽著吧,暴風雨和龍捲風都把你們嚇壞了!昨天我也和你們一樣,藏在綠油油的草叢裡,滿足於自己的命運。這種滿足使我在生活的暴風雨裡得到了庇護。」
「我的整個存在的意義都包含在這種安全裡,我從來不要求比這卑微的生存更多一點的寧靜與享受。呵,我原是可以跟你們一樣,緊貼著地面生長,等待冬季用雪把我蓋上,然後偕同你們去接受那死亡與虛無的寧靜。但是,只有當我不知道生活的奧妙,我才不能那樣做,這種生活的奧妙,紫羅蘭的族類是從來也不知道的。」
從前我可以抑制自己一切的願望,不去想那些得天獨厚的花兒。但是我傾聽著夜的寂靜,我聽見更高的世界對我們世界說:
『生活的目的在於追求比生活更高更遠的東西。』
這時我的心靈就不禁反抗起自己來了。我的心殷切地盼望升到比自己更高的地方。終於,我反抗了自己,追求那些我不曾有過的東西,直到我的憤怒化成了力量,我的嚮往變成了創造的意志。到那時,我請求造化——你們要知道,造化,那不過是我們一種神秘的幻覺的反映,——我要求她把我變成玫瑰花。她這樣作了。就像她常常用賞識和鼓勵的手指變換自己的設計和素描一樣!」
玫瑰花沉默了片刻,然後帶著驕傲而優越的神情補充說:「我做了一小時的玫瑰花,我就像皇后一樣度過了這一小時。我用玫瑰花的眼睛觀察過宇宙。我用玫瑰花的耳朵傾聽過以太的私語。我用玫瑰花的葉片感受過光的變幻。難道你們中間找得到一位,蒙受過這樣的榮光麼?」
玫瑰低下頭,已經喘不上氣來,說:「我就要死了。我要死了,但我內心裡卻有一種從來沒有一株紫羅蘭所體驗過的感覺。我要死了,但是我知道,我所生存的那個有限的後面隱藏著的是什麼。這就是生活的意義。這就是本質的所在,隱藏在無論是白天或夜晚的機緣之後的本質!」
玫瑰捲起自己的葉子,微微嘆了一口氣,死去了。她的臉上浮著超凡絕俗的微笑——那是理想實現的微笑,勝利的微笑,上帝的微笑。 」
玫瑰捲起自己的葉子,微微嘆了一口氣,死去了。她的臉上浮著超凡絕俗的微笑——那是理想實現的微笑,勝利的微笑,上帝的微笑。 」
我是雷斯林,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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