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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文中有「ゆるい」(Yurui)一詞,原本指慢而重疊,近年來常被用來形容藝術作品——不矯揉與矯情,不會用力過度,不刻意粉飾」,這段話出自線上刊物《OBSCURA》,他們用來形容我們今天要分享的日本雕刻家沢田英男。
沢田英男偏愛不過分雕琢的雕刻手法,他只想創作「從泥土中自然生長出來的東西」,這讓他的作品總能和其他人的迅速區分開。最近,沢田英男的作品正在上海介末 Art&Craft Gallery 低調展出,偌大的空間裡,小小的木雕們沉思神往。
雕刻木材,也雕刻空氣
打開沢田英男的 Instagram,在他分享的若干作品裡,幾乎每刷幾頁就能看到一、兩個與宗教相關的作品,坐僧、菩薩、如來、聖母……
1955 年出生於埼玉縣的沢田英男,大學最開始就讀於日本獨協大學的德語系。1980 年畢業後,他接著去了東京藝術大學美術學院的雕刻系進修,進行了專業而系統的雕塑學習。
Christian Hpfner 的作品
沢田英男在上學期間曾立志要成為西洋雕塑藝術家,他為那些精緻繁複的雕塑作品痴迷,並得償所願,拿到了德國政府的獎學金,前往德國 Akademie der Bilden Kenste in Nrmberg 留學,師從 Christian Hpfner 教授,直到 1989 年才回國。
沢田英男近些年創作的西方宗教人物
但在德國留學期間,沢田英男的創作觀卻發生了變化。西洋雕塑精緻刻畫人體的每一個細節,卻也相對死板和理性,留給沢田英男可發揮的想像空間過於狹小。
這時候,沢田英男重新回到自己國家的文化裡尋找靈感。他開始領悟到日式美學中的留白之美,這種內斂和感性,雖然無法在第一眼抓住觀眾的眼球,但值得長時間地品鑑,從中琢磨出意境和自己的觀念。
「沢田英男說,他希望創作出像雜草般的作品,從泥土中自然生長出來的東西。」拋卻了往細枝末節鑽研的雕刻手法,他接下來每一刀都隨心揮舞,整體的神韻更加突出。雕刻手中的木材,也在雕刻空氣。
沢田英男的作品在東京的寺田美術館展出,為其策展的寺田ひとみ這樣形容他的感受:「看了沢田的作品,不由得想閉上眼睛祈禱。那不是宗教上的崇拜,而是在平常的生活中,仿佛能悄悄靠近的身邊的存在。現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最需要的難道不是這樣小小的祈禱嗎?」
沢田英男更傾向於表達其中的禪意,他手中的僧侶面目模糊,抽象的形狀描繪專屬的僧袍,氣質平易近人。將這些宗教性質的雕塑帶回家的人,也並不會把它們當成某種供奉對象,只是平常生活裡身邊的神靈,默默陪伴與守護。
雕刻像朋友那樣的動物
2017 年,沢田英男曾在專門介紹日本作家手工藝品的夏至商店&畫廊裡展出過自己的一系列動物雕塑,他以描繪朋友的心境去刻畫這些來自大自然的生物,它們好像從樹木中生長出來,又回到以町屋改造的展廳裡。
動物是除開宗教類型的作品以外,沢田英男珍視的另一個創作對象。他雕刻的動物依然是面目模糊,沒有表情,也許在動物的視角裡,人類也是如此,是相隔很近,又彼此距離遙遠的生物。
沢田英男看似粗糙的創作手法間,留白出更多的想像力,動物也能被賦予日式禪意。有人從中讀出一絲憂傷,有人看到了自由和呼吸。也許沢田英男正是通過這種創作縫隙與讀者對話,對著無聲的木頭交流你我的感受。
極簡的雕刻手法也並非不能包容更多信息,跳躍的松鼠、伸懶腰的貓咪、低頭喝水的小鹿、雀躍的小鳥們,都通過沢田英男流暢的線條展現出來。
有的時候,沢田英男甚至不會選擇太具體的動物去創作,他隨手刻出一些似馬似羊的生物,將其命名為「一種動物」。這種隨心所欲的創作理念,正是他所追求的自由。
他的刻刀是一把詩
儘管沢田英男沒有來到上海的展覽現場,但他的所思所慮都通過展廳裡的雕塑傳來了海的這一邊。
偌大的展廳裡,雕塑們靜默佇立,似是參禪,「站臥自如,抱持有力」。展廳寂靜無聲,踱步其中也能悟出些什麼禪意。
只憑寥寥數刀,沢田英男就能不動聲色地展露出自己的功力。在宗教和動物之外,他還創作了大量的人物,他們有各自的身份,或不同的情緒。雖然刻法簡單,但總有新意。
有一些作品則傳遞出獨特的意境,在看到雕塑的幾秒,腦海中就已經跑過了前因後果,好幾場劇情電影。
這是沢田英男所有的作品裡最吸引我的一件,他甚至沒有雕刻肢體的任何形狀,僅僅通過木材的紋理大小和角度塑造出人物的姿態。人物側頭的方向還傳遞出眼神的交流,這是製作手法很簡單的一件作品,但他想要表達的又好像是縈繞在宇宙中的龐大思緒。
沢田英男會對簡單的人物進行色彩和著裝的變化,即使他創作了那麼多瘦長的人物,每一個都似乎有著獨特的身份。
有些人物是沉默佇立,有些則稍加動作的變化,讓他們更加活靈活現,仿佛每一個都能與人產生交流。
這組作品塑造了一對交流的男女,不僅賦予了具有想像力的劇情,還體現了沢田英男對色彩的掌控力,你很難不被這明黃色的襪子與長裙吸引。
在黃色系的作品中,這一件也是充滿了情緒的。抱著膝蓋蹲下的男孩,究竟是被煩心事所擾,還是在放鬆自己,可能每個人在不同的場景裡看到時,都會有不同的解讀,這也正是留白的魅力。
其他色系的創作,同樣展示了他對於色彩的把控功力。
有人說看沢田英男的作品時,總忍不住要站遠一些,這些作品會把身後的牆壁也變成自己的一部分,「仿佛它所處的空間都是屬於它的」。
沢田英男曾說想把自己塑造成一面鏡子,去表達大自然。他認為「雕塑家是觀察事物的人,不是偉大的老師。」他也想繼續以這種態度進行雕刻。
隨著年齡的增長,沢田英男的作品越來越回歸自然。他的刻刀就像一把詩,刻畫出充滿詩意的雕塑,每個人對雕塑的解讀,就像讀詩一樣,可能不盡相同,但你總能感悟到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