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40至50年代,嚴鳳英是家喻戶曉的「黃梅皇后」。
她對黃梅戲發展的影響,至今無人超越,但即便貢獻卓越,嚴鳳英一生卻頗多坎坷,最後還落得個自殺被剖腹的慘烈下場!
從1930年初到世間,至1968年魂歸九天,短短38年,命運多舛,被族人不容,被強權刁難,甚至被迫害致死。
正如藝壇聖哲賴少其在《紀念嚴鳳英》的詞中所嘆:「舉起招魂幡,尤有傷心處。春滿江淮花起舞,燕子已歸來,君在九天碧落處! 」
01、從藝:始於與黃梅戲的不解之緣
嚴鳳英幾乎一出生,就昭示了她將來註定與黃梅戲結下不解之緣。
1930年的暮春,嚴鳳英出生於安慶,這裡是黃梅戲的故鄉,幾乎人人都能哼唱幾句。
耳濡目染,黃梅戲早在嚴鳳英的骨血裡流淌。
4歲時,由於父母離異,嚴鳳英被送到羅家嶺的爺爺奶奶身邊,跟著當地人學了不少民歌。
後來因抗戰爆發,父親回了家鄉,閒時教她唱京劇。
一點一滴的戲劇藝術如涓涓細流,滋潤著嚴鳳英的藝術細胞,終於到了10歲時,遇見黃梅戲藝人嚴雲高,她萌生了拜師學藝的念頭。
那個年代,戲子的地位是低賤的,嚴鳳英不敢聲張,偷偷地拜了師,背著家人學起了黃梅戲。
天資聰穎的嚴鳳英很快學得小有成就,《送香茶》、《春香鬧學》等傳統戲中的單折,她表演的十分有靈氣。
然而這份聰慧,卻差點給她招來殺身之禍!
12歲那年,嚴鳳英第一次登臺演出,雖然劇中她扮演的只是一個小小的角色,卻被族人認為「傷風敗俗」,揚言要將她捆起來沉塘!
幸得爺爺憐惜,送她離開家鄉,開始了她搭班唱戲之路。
在避走的途中,嚴鳳英曾途經秋浦。在那裡她度過了短暫卻又無比快樂的三個月。
當時年僅17歲的嚴鳳英憑藉靈雀般婉轉的歌喉,和輕盈舞姿俘獲了秋浦兩岸的大爺大嬸們的喜愛。每到一處,都深得房東大嬸們的憐愛,待她如親閨女。
到了安慶搭班唱戲後,她本就有表演天分,又虛懷若谷,每每遇到黃梅戲大師,都虛心請教, 卯足了勁來學習各種唱法技巧,把感情都傾注在表演的角色上。
這樣傾盡熱情的努力,很快就使她在出演《小辭店》時名聲大噪,轟動整個安慶城。
然而在動蕩的年代,名氣並沒有給她帶來好運氣,反而惹禍上身。
安慶一個自衛隊的大隊長看上了這個有才有貌的女子,無視她的反抗,以刀槍相逼,將她強擄回去。
為了能繼續唱戲,嚴鳳英裝瘋賣傻了近一年時間,才被放了出來。
嚴鳳英帶著餘悸離開安慶,沿途乞討到青陽,不曾想,剛離開狼窩,又進了虎穴!
當地一個惡霸看到臺上唱戲的嚴鳳英,對她垂涎三尺,性子剛烈的嚴鳳英劇烈反抗,最後不惜吞金自殺,才避過一劫。
也許當初族人的反對是出於對嚴鳳英的一片愛護之心,因為這汙濁的世道,對女子來說已經滿是惡意,身為戲子的女子,更是遍布荊棘,處處豺狼虎豹,一不小心就萬劫不復。
不滿20歲的嚴鳳英,在蕪湖、南京、上海等地流落,嘗盡了生活的艱辛與無奈。
迫於生計,她甚至易名嚴岱峰,在上海的舞廳做伴舞、歌女。
02、三次婚姻,短暫的愛情
1950年,新中國成立後,嚴鳳英終於柳暗花明,得以重返心愛的舞臺。
那一年,她遇到了生命裡最重要的男人之一,甘律之。
這位南京戲曲世家的才子當時流落南京的嚴鳳英頗為照顧,還傳授她京劇、崑曲。
兩人之間或許情愫暗生,卻礙於門第,始終沒有揭開那層紗。
1951年,安慶劇團邀請嚴鳳英回鄉唱戲,甘律之贈她行頭,送她返鄉。在家鄉,嚴鳳英卻被才華橫溢的王兆乾徵服,兩人幾位投緣,不久便結為連理。
此時嚴鳳英主演的《打豬草》、《蘭橋會》、《柳樹井》在華東戲曲匯演上,獲得極大的成功,黃梅戲因此紅遍大江南北,嚴鳳英也被觀眾譽為造詣頗深的藝術家。
見慣世間冷暖,嘗遍生活苦澀的嚴鳳英格外的渴望愛情,也格外貪戀愛人給予的溫暖。
她曾寫詩給王兆乾,以表達自己熾熱的愛意:告訴你,愛人,我誓以一切來回答你不移的愛心。
然而,再熾熱的愛,也敵不過猜疑和嫉妒。因為嚴鳳英路過南京去拜訪甘家,卻遭王兆乾劇烈反對,當著甘律之掌摑嚴鳳英。
生性剛烈的嚴鳳英不堪受辱,決然與王兆乾分手。那時她已懷有身孕,孩子出生時楊鳳英拍了電報給王兆乾,他卻置若未聞。而嚴鳳英卻因未婚生子背負巨大的社會壓力。
幸而當時陪在嚴鳳英母子身邊的甘律之,給予她無微不至的關照。
次年,曾經互有好感的兩個人終於走在了一起。
1954年,嚴鳳英的黃梅戲戲曲故事片《天仙配》,打破了當時戲曲電影觀看的最高紀錄,「七仙女」成為不朽的藝術形象,嚴鳳英自此成為黃梅戲的一代宗師。
與此同時,甘律之在合肥做生意卻每況愈下,女強男弱,加上甘律之骨子裡的門戶觀念,這段婚姻最終走到了盡頭。
感情上,一波三折,嚴鳳英的藝術之路卻越走越遠,她的表演水平不斷騰躍,不僅形成了獨特風格,更是代表了當時黃梅戲表演藝術的最高水平。
或許上蒼垂憐,嚴鳳英終於迎來了短暫的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1956年,她在排演《王金鳳》時與導演王冠亞相識相知,共結連理。王冠亞對嚴鳳英呵護備至,體貼萬分,嚴鳳英常常支肘臨窗,面帶微笑等待她的「小亞哥哥」下班歸家,那是她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光。
03、藝術絕唱,死後不得安寧
1953年至1965年這13年間,是嚴鳳英藝術事業的鼎盛時期。這期間,她出演了50多個大小劇目,尤其在《天仙配》、《女駙馬》中塑造的七仙女、馮素貞的藝術形象,已然成了她的代表作,亦是黃梅戲中的珍品。
嚴鳳英亮麗沙甜的唱腔、恰如其分的感情流露、融京劇、越劇、評劇、評彈、民歌等眾家之長於一體的創造力,使她達到出神入化、爐火純青的境界。
在黃梅戲最初生存環境艱難、表演藝術水平粗糙的狀況下,以一己之力,將黃梅戲的藝術水平從鄉野娛樂一躍成為藝術珍品。
1963年,嚴鳳英再次擔任黃梅電影《牛郎織女》的女主角,誰曾想,這竟是她參演的最後一部電影,成為人生絕唱。
1966年,當時在農村進行演出的嚴鳳英接到緊急通知回合肥,那時她根本不待自己將要面臨怎樣的噩夢。
她被無端指控為「文藝黑線人物」、「宣傳封資修的美女蛇」,屢遭批鬥,她想不通,自己曾經遭受過的種種磨難,為何沒有被安撫,反而成了自己捅向自己的利刃。
可在那個人人難以自保的年代,慘死獄中的人不計其數,誰又能得一個公道?
1968年4月7日,不堪屈辱的嚴鳳英,選擇了吞藥自殺。
然而,軍代表劉萬泉在她生命最後一刻仍在羞辱她:「你怎麼回事?想裝病?像你這種反派,死一個少一個。」
他叫來醫生當眾給她開膛破肚,理由是,嚴鳳英有可能把機密資料藏到了肚子裡。
醫生迫於淫威,把她的衣衫剝去,用一把醫用斧頭,從喉嚨到胸膛,再到腹部,一刀一刀斷骨開肉,翻遍內臟,只找到了安眠藥。
年僅38歲的嚴鳳英,死後都無法保全自己的尊嚴。
「十年落花無數,何來錦囊,亦無埋花處,花在淚中難為土。」
若有來世,不知她是否還執著於為藝術獻身?
有人說,嚴鳳英是為戲而生,為戲而死。
再也不會有人,像她那樣,生命中只有黃梅戲,以短暫一生,譜一段千古絕唱。
寫遍喜歡的文字,說盡世間美好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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