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拉德一直在歐洲和亞洲兩線作戰。通常他會在完成其中一線的進攻之後,再在另外一線發動進攻,以避免同時應付兩條戰線。在亞洲,他需要對付位於內陸的其他土耳其人國家,以擴大並保衛他的領土。隨著位於邊境地帶的加齊勢力的不斷擴張,以及穆拉德實力和名聲的不斷提高,這一任務也變得越來越簡單。穆拉德在他即位後的第二年就奪取了位於安納託利亞中部的安哥拉,然後把他的大部分軍事力量集中在了歐洲。
他當時就十分精明地意識到,唯有依靠他在巴爾幹地區獲得的人力和財力資源,以及被他招入麾下的基督教軍隊,他才能有十足的把握去兼併整個小亞細亞。而且,在那個時候,在他面前來自基督教國家的威脅,要遠遠超過來自身後的伊斯蘭國家的威脅。而現在,巴爾幹地區已經不可能再出現基督徒的反攻了。南部的斯拉夫人正與匈牙利人交惡,保加利亞人缺乏領袖,拜佔庭帝國則苦於內部鬥爭。而且,穆拉德的手中還擁有向他稱臣的基督教諸侯派來助戰的軍隊。
於是,在接連徵服了色雷斯、保加利亞南部和馬其頓之後,穆拉德認為揮師返回亞洲的時機已經成熟。 在回到小亞細亞之後,他所取得的第一個成果甚至無須他使用武力。穆拉德的兒子巴耶濟德(Bayezid)在布爾薩迎娶了蓋爾米揚(Germiyan)公國埃米爾[7]的女兒。穆拉德不僅因此收穫了面積不小的作為嫁妝的一片土地,還藉此確保這個鄰國的大部分國土和具有戰略性意義的城市屈塔希亞(Kutahya)從此都處於他的掌控之下。由於奧斯曼人漸漸開始採用拜佔庭宮廷的一些禮俗,這場婚禮十分奢華,與穆拉德先輩的樸素作風大相逕庭。
接著,穆拉德從夾在蓋爾米揚和大國卡拉曼尼亞(Karamania)之間的哈米德(Hamid)公國的埃米爾那裡購買了一片土地,這位埃米爾在奧斯曼人控制了屈塔希亞之後感到十分不安。而為了獲得南方的泰凱(Tekke)公國的土地,穆拉德就不得不動用武力了。在奪取了湖區附近的高地之後,穆拉德感到心滿意足,把南部的河谷以及託魯斯山脈(Taurus)和地中海之間的低地留給了泰凱的埃米爾。 這時,穆拉德的國土已經與面積更大、國力更強的卡拉曼尼亞接壤了。
為了對付卡拉曼尼亞,穆拉德在屈塔希亞集結了一支軍隊。這支軍隊的左翼是拜佔庭皇帝約翰·巴列奧略和其他一些歐洲的統治者根據條約提供的部隊,由希臘人、塞爾維亞人和保加利亞人組成,並由穆拉德的兒子巴耶濟德統領。1387年,戰鬥在科尼亞前面的大平原上打響。我們並不清楚這場戰役的結果,參戰的雙方都宣稱自己獲得了勝利。穆拉德沒有能夠拿下科尼亞,沒有得到任何領土和戰利品,也沒有得到任何納貢或提供軍事援助的承諾。他所得到的,不過是與卡拉曼尼亞埃米爾的和解,後者順從地在他的手上親了一下。在歐洲面對巴爾幹地區的基督徒連戰連捷的穆拉德,碰到了實力與他旗鼓相當的穆斯林王公,因而未能進一步擴大他在亞洲的版圖。
不過,這場戰役卻間接地讓他捲入了另一場在巴爾幹地區的大戰。穆拉德為了避免與小亞細亞的穆斯林結怨,命令他的部隊不得搶劫和濫用暴力。這個命令激怒了他手下的塞爾維亞人,他們認為在戰爭期間劫掠戰利品是效命行伍的士兵應得的報償。於是,一些塞爾維亞人沒有遵守穆拉德的命令,結果被當場處死。
剩下的人滿懷憤懣地返回了塞爾維亞。這就給了塞爾維亞大公拉扎爾一個煽動塞爾維亞人起來反抗奧斯曼人的機會。畢竟,在奧斯曼人奪取了尼什之後,塞爾維亞北部的剩餘地區和波士尼亞都面臨著威脅。在獲得了控制範圍遠達亞得裡亞海的波士尼亞大公的支持後,拉扎爾組建了一個泛塞爾維亞聯盟。於是,一支奧斯曼軍隊渡過瓦爾達爾河,入侵了波士尼亞。但寡不敵眾的奧斯曼人在普洛奇尼克(Plochnik)被擊敗,部隊損失了五分之四。
連戰連捷的奧斯曼人始有一敗,讓巴爾幹地區的斯拉夫人欣喜若狂。於是,來自各邊境省份的塞爾維亞人、波士尼亞人、阿爾巴尼亞人、保加利亞人、瓦拉幾亞人和匈牙利人前所未有地聚集在拉扎爾身邊,決心要把土耳其人趕出歐洲。 穆拉德仍然留在小亞細亞,沒有表現出急於為普洛奇尼克之敗復仇的意思。他選擇等待。一方面,他需要時間來重整旗鼓;另一方面,他也要看看,在最初的自信和充滿希望的熱情消退之後,他的敵人們還能將團結維持多久。
以他過往的經驗和敏銳的政治判斷力,他確信這些斯拉夫民族之間的團結往往都很短命。 於是,在穆拉德再次去面對塞爾維亞人之前,他先在1388年發動了一場戰役,旨在徹底徵服保加利亞。戰端剛開,希什曼王子就撤退到多瑙河河畔的一座城堡,並且向穆拉德乞和。然而,在接受了穆拉德提出的條款之後,希什曼王子又改變了主意,決心抵抗到底。但他低估了奧斯曼人的實力,很快戰敗被擒。奧斯曼人從此確立了在保加利亞北部和中部的統治,其版圖直抵多瑙河河畔。
奧斯曼人在多瑙河沿岸控制了一連串具有戰略意義的城堡,從而控制了翻越巴爾幹山脈的各個山口。作為蘇丹的一個附庸,希什曼王子仍然被保留了下來,但是他已經沒有能力去幫助斯拉夫同胞新近組建的大聯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