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大氣磅礴的作品;
也是一部纏綿悱惻的作品。
「輝煌的希臘,偉大的羅馬」——電影背景是遙遠的亞平寧半島、遙遠的溫泉關,一個君主帶領300私兵,奔赴一場必敗的戰役;
電影的基調凝重、旁白深沉——300勇士的驕傲和英勇,300勇士的死亡和毀滅,伴隨著浪漫和詭計的渲染,讓人血脈賁張。
(一)
從一出生,每個斯巴達人都要經歷自然選擇和社會選擇,因為弱者不具備生存的資格。懸崖下滿是累累嬰兒的頭骨,漆黑的眼洞仰望蒼天,似在控訴,也在證明——這是斯巴達城邦的生存法則。
被放逐的「王」,他的出場從殺戮和忍受鞭笞開始。他必須用才智和意志與野獸、與大自然抗爭。除此之外,他還要比最兇猛的野獸更加勇猛、要比最狡猾的畜生更加智慧,才有資格回到社會,回到斯巴達,成為斯巴達人的「王」。
「黑亮的腳爪灼燒著漆黑的夜空,布滿血絲的眼鏡,像地獄中鑲嵌的紅寶石。」
「他沒有被恐懼束縛,這一切僅僅讓他對周圍的一切更加敏感。冷空氣吸入他的肺,風掃過地上的樹葉沙沙作響,聲音似乎是來對抗即將來臨的夜晚。男孩贏了。他的手沒有絲毫顫抖,他的身軀近乎完美」。
他已是合格的戰士。
勇猛的殺手。
睿智的君王。
斯巴達人伏倒在他深邃的眼神下。
他的氣勢君臨天下——神聖的斯巴達王。
(二)
他並不孤單。
此刻,另一頭猛獸,自稱為「神」,正緩緩地從地平線走來。
這個人,充滿耐心和信心,混合著人類、戰馬、利劍和長矛,驅趕一群龐大得超過想像的奴隸之師——準備吞沒孱弱的希臘城邦、熄滅這個世界對於真理和公正的最後希望;準備吞沒希臘的英雄,吞沒雅典奧林匹亞山的神。
波斯·薛西斯,這頭猛獸,這個英雄,正在靠近。
薛西斯的使者,也是他的前鋒,跨著高頭大馬,踐踏斯巴達的街道、踐踏斯巴達的麥田、來到斯巴達王的面前。
駿馬之上,戰敗的希臘希臘城邦,他們君王的頭顱在閃光。這些倨傲的使者,早已習慣臣服和投降,他們以為這一次也會這樣。
他們不知道——這一次,他們將再也走不出這片土地、走不出這條看似寧和的街道。
「在你說話之前,波斯人,你必須知道,在斯巴達王國,每個人,包括國王的信使,對他所說的每句話負起責任。」
「謹慎考慮你所說的話,列奧尼達斯,也許你就是斯巴達的最後一個君王。」
這是斯巴達王對波斯信使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提醒。果然,這些蒙昧的野蠻人,給出了最愚蠢最野蠻最直接的威脅。
薛西斯的使者同樣不會明白,他們褻瀆的,是斯巴達王后。因為「只有斯巴達的女人,才能養育出真正的斯巴達男人。」
「他深邃的眼神望向遠方,斯巴達婦女在樹下勞作。無數的斯巴達民眾在看著他,無數的斯巴達兒童在看著他。他的妻子,斯巴達王后在看著他。」
「你們一步一步帶領你的人馬和被你們徵服的國王的頭顱來到我們的城市,侮辱了我的皇后,用屈服和死亡威脅我的人民。」
斯巴達王給了使者生的機會,可惜他們被水和土地蒙蔽了雙眼。今天,這些徵服者,終於要付出代價了。
他們被沉入水井,如願獲得了孜孜追逐的「水和土地」。
(三)
列奧尼達斯沒有發動戰爭的權力,甚至自衛也要獲得授權。這是斯巴達城邦的法則——實際上是祭司的「君權神授」。
所以他必須要要爬上入雲的神殿,去面對那些相對人來說更像異形的祭司。
可是他收穫的,是「卡尼亞節,月圓之時不能發動戰爭。」
這就是這些類人生物的全部藉口。
它們還說,「你的褻瀆的話已經讓我們損失慘重,別再讓它達到無以復加的程度」。它們一文不值,汙言穢語,臭氣瀰漫。墮落之極。
列奧尼達斯下山的腳步,更為堅毅。
(四)
月光下,列奧尼達斯背影顯得很孤單。
其實他並不孤單。
因為他心裡裝著整個斯巴達邦國;
何況此刻身邊還躺著斯巴達王后。
過了今夜,他就要去戰鬥。這是他身為國王的尊嚴和使命。他必須拯救他的世界,即便是他發誓效忠的法律迫使他無計可施。
而今夜,他需要好好去愛。
他是一個自由人。
只有這樣的妻子才配得上這樣的丈夫;
只有這樣的王后才配得上這樣的國王。
清晨,列奧尼達斯檢閱他的私兵——300名勇士。即便是站在稻田裡,這也是300名勇士。
「我們能做什麼?」
「你又能做什麼?」
這真是最大的諷刺,也是最絕妙的對白。
因為,斯巴達需要男孩。
王后唯一的叮囑是,「與你的盾牌一同凱旋,或者安息於上。」
出徵。
(五)
這是一個不眠之夜,最起碼,不是給國王的夜晚。他記起,這40年的歲月徵途一馬平川;而此時此刻,更像他命運中耀眼的北極星,照亮了盾牌和長矛。
信不信由你,我的夥伴,我帶來了更多的勇士。
他唯一後悔的是,他仍要做出這些犧牲。
被屠戮的村莊,倖存者從夜幕中走來。這是一個孩子。
「……一切終於安靜了,黑夜中,他們趁著薄霧,用他們的犬牙和利爪搶奪了我們。」
「……只剩下我一個,形單影隻。」
孩子倒下了。
300勇士通過溫泉關,向著地獄的大門前行。他們首先看見的,是波斯人的戰艦,在颶風下支離破碎。
風暴後,薛西斯仍然擁有幾十萬軍隊,黑色的洪流延伸到天邊。
溫泉關前築起了一道嘆息之牆。只是那磚塊,是用侵略者的屍體。傲慢的侵略者,第一次感到憤怒、也感到恐懼。
而此時,他的王后,卻要用她的貞潔,去幫助她的丈夫,以及她的公民,爭取援軍。
(六)
戰爭開始。
這是一場應該被銘記的戰役。
這一天,300人——300人,他們用盾牌和長矛,擋住了數萬步兵的衝擊;
這一天,300人——300人,他們用盾牌和長矛,阻擋了遮天蔽日的箭雨;
這一天,300人——300人,他們在箭雨下歡笑、怒吼!
這一天,300人——300人,他們用盾牌和長矛,擋住了數萬騎兵的衝擊;
這一天,300人——300人,他們用盾牌和長矛,用他們的所學、習慣和本能去戰鬥!
這一天,300人——300人,他們用盾牌和長矛,刺穿了馬腹、刺穿了敵人的胸膛!
斯巴達不需要俘虜!
斯巴達不需要憐憫!
這一戰,列奧尼達斯,真的帶來了更多的勇士。
(七)
薛西斯坐著行宮而來。
他很帥,聲音充滿磁性。
列:「……讓我猜猜,你是薛西斯。」
薛:「你們真是歌讓人著迷的部落,即使大難當頭,你也目空一切,坦然面對是非。以『神』的名義,和我對抗並不聰明……列奧尼達斯。」
列:「……試想一下,那時多麼恐怖的命運在等待我的敵人。」
薛:「我會很樂意殺了我的任何手下來換的這場勝利。」
列:「而我也會為了我的人赴湯蹈火。」
薛:「你們希臘人用毫無根據的邏輯思考自尊,我想你也深受這個毒害,考慮到這麼美麗的土地讓你們忘我的保衛著,這幅景象讓我有些憐憫你們……考慮一下你們女人的命運。」
列:「……很顯然你你並不了解我們的女人,或許我應該把她們也帶到這裡,讓她們來告訴你究竟。」
「……你有太多奴隸了,薛西斯,但是只有寥寥無幾的戰士。不久之後,他們就會一個又一個,畏懼地倒在我的長矛之下……與日俱增,終會多過你的車夫。
薛:「並不是鞭子使他們畏懼,而是我超凡的能力。但我是個慷慨的神,我能讓你富可敵國,我能讓你成為整個希臘的軍師,你能帶著我的戰旗去歐洲的心臟,你的牧民對手會臣服於你的腳下,祈求你的寬恕……只要你願意臣服在我的腳下。」
列:「你真慷慨……與你『神』的地位很相稱……王中王,如此的提議只有瘋子才回會拒絕,但是,關於下跪——你看——屠殺你的部下,已經讓我的腿有些骯髒的疤痕,所以下跪相對我來說有些困難。」
薛:「你的犧牲將毫無價值,毫無尊嚴可言。我會將斯巴達連同他的記憶一同抹去!每一張希臘的羊皮紙都將化成灰燼!每一個希臘的史學家,每一個書寫員,都會被活生生地挖去他們的雙眼割去他們的舌頭,同時和斯巴達或者列奧尼達斯有關的姓氏都將被誅九族從歷史上徹底抹滅!——這個世界不會記得你的存在!」
列:「……這個世界會知道自由人民昂首對抗著暴君,以少勝多。在戰爭結束之前,神的化身也會付出血的代價。」
交鋒結束。
一個狂妄又自信,一個永不屈服。
一個擁有幾十萬軍隊,以及還沒有亮出的底牌。
一個只有300名保鏢。除此之外,好像真的沒有可以扭轉戰爭天平的砝碼。
只是,「神」的化身,究竟會付出怎樣「血」的代價?
(八)
黑夜中,走來一群魔鬼。
他們服從波斯王國黑暗的意志500多年,眼睛幽明如同黑夜,犬牙交錯,行屍走肉。這是薛西斯的御林軍,是波斯軍隊的精英。
說他們是魔鬼,其實並不侮辱「魔鬼」這個詞。
他們的真名叫「伊莫塔」。
他們幾乎沒有缺點。
除了傲慢。
眼前,是波斯人的屍體,和山一樣高。斯巴達在示威。
伊莫塔傲慢地拔出刀,傲慢地準備開始殺戮,傲慢地要尋回尊嚴。因為一切易如反掌。
在他們試圖斬殺整個世界的時候,在他們試圖用殺戮尋回尊嚴的時候,在他們繞著波斯亡靈憤怒的時候,斯巴達勇士推倒了屍山。
然後,開始收割生命;也用生命,去換取生命。
魔鬼回歸地獄,戰爭結束。
薛西斯又派出新的「怪獸」:一個從未遇過的兵種,傳說中也不曾出現的兵種。
它在收割生命。
勇士的武器,在它手中,竟然像玩具;
勇士的抗爭,在它面前,竟然像孩子。
這樣的對手,太恐怖了;
這樣的對手,太刺激了。
怪獸的刀鋒離距離列奧尼達斯的頭顱只有毫釐,後者手腳盡廢、窮於應付,看著自己死亡。
怪獸認為自己已經勝利。它嘶吼,它咆哮,它要用最豪邁的方式收割斯巴達王。
但是戰爭畢竟不是演出。一隻短劍,刺入半獸人的眼睛。
然後,列奧尼達斯砍掉了半獸人的頭顱。
那些奇形怪狀的人,被薛西斯從最黑暗的角落召集在一起,卻在溫泉關、像山一樣倒掉。
薛西斯繼續驅使成百上千的部族,整個亞細亞的部隊,潮水一樣湧入狹窄的走廊。但是,在300勇士的面前、數量變得微不足道。
他們眼神驚恐,落魄倒下,他們顫抖的身體和脆弱的心臟變得支離破碎。
又被送回到薛西斯的腳下。
咆哮的薛西斯,繼續從另一個世界派遣他的怪物。但是,在300勇士面前,都只是笨拙的畜生。
列奧尼達斯,究竟帶來了多少戰士?
隊長失去了兒子。他撕心裂肺,令人膽顫。
這一天,屬於我們。
這一天,屬於阿斯提諾斯。
這一天,屬於隊長。
這一天,屬於列奧尼達斯。
戰爭勝利了,卻無言歡笑。
(九)
艾爾菲特斯背叛了斯巴達。
群魔亂舞。
酒池肉林。
薛西斯亮出了最後的底牌。
王后付出了一切,收到的只是玩弄。
戰爭,既創造英雄,也創造罪人。
接下來,列奧尼達斯只能為榮譽而戰。
「沒有撤退,沒有投降,這是斯巴達人的守則。憑著這個守則,我們會繼續戰鬥。直到死亡。」
「新的時代已經來臨,一個自由的時代。所有人,都會知道斯巴達三百勇士為了自由,戰鬥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斯巴達們,準備早餐,盡情吃個飽,今晚,我們在地獄共進晚餐!」
儘管鎧甲已經殘破,他依舊是國王。
此刻,他卻要跪倒在薛西斯的腳下。
他經歷了暴風與寒冬。此時此刻,沒有恐懼再能束縛他。只有片刻的寧靜。一個從未達到的境界,像海風輕吻脖子和胸膛。他想起三十年前,他和那匹狼的對峙,那匹狼的眼睛。
他累了。
他的頭盔有些沉悶。
他的盾牌開始沉重。
他的長矛落地,鏗然作響。
四十年來,他曾向誰跪下跪?
列奧尼達斯,此刻,他的心境,就如眼中的泥土。
長矛,刺入艾爾菲特斯的胸膛,他的血,汙染了這土地。
列奧尼達斯,要用他全身的、最後的力量,刺穿薛西斯的胸膛。
他必須目光炯炯,他必須絕對平衡;
他用大力神的後裔的死法——死去!
薛西斯逃過一劫,然後給予了最瘋狂的報復。
至此,300勇士已不復存在。至死,他們也沒有辱沒戰士的榮譽。
隊長:「我的王,在你身邊死去是我的榮譽!」
列奧尼達斯:「在你們的周圍生活,也是我的榮譽。」
他看到了他的女王,他的妻子,他的摯愛。
請記住他們,記住他們因何而死。
沒有紀念碑,沒有吟唱他們戰績與英勇的詩歌。
但請記住他們。
請記住,多少自由的靈魂在這裡穿梭。不管經歷多少歲月的洗刷,他們的低聲細語留在石頭上,將這些事跡永存。
國王戰死沙場。
勇士馬革裹屍。
10000個斯巴達戰士,即將出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