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收拾戶海南
空氣裡，散滿了火星子，焦灼得皮膚發燙。一彎月亮剛爬上對面山坡上的樹梢，月亮一閃就鑽進了雲朵裡，像個小媳婦找了塊黑布把張小臉遮掩起來。頓時，整條山溝黑暗了下來。
田間，蛙聲「呱呱」，稻香瀰漫。
木大炮家的兩間茅草屋周圍儘是田，一條小路彎彎拐拐，像雞腸子，把他家的房子拴在這條溝邊邊上。這根雞腸子還很牢固，像上次那麼大的洪水，他蠻以為，這兩間茅草房會成為掙脫鐵索的躉船，結果，只把房蓋蓋上的茅草全揭了，屋裡當然成堰塘了，婆娘牛玉兒光著雙腳丫笑嘻嘻地跟他說,「快去逮幾條魚來，可以養魚了。」他哭笑不得，拉著牛玉兒就往外跑，他怕呀，洪水連同他們和房子一起捲走。他坐在院壩的中間，院壩兩邊是用竹蔑塊搭建的柵欄，柵欄裡本有幾塊土。按說，這幾塊小土算他的，可啥東西都不能種，要種可以，算集體的。因此呢，這幾塊地現在還荒著，他看著跟一個女人懷不上孩子樣的著急、難受。
月亮穿出了雲朵，落在了一滿盆洗澡水裡，蕩漾著呢，還熠熠生輝。
木大炮看到牛玉兒把洗澡盆往地壩上一擱，說：「大炮，要不要我給你脫衣服？」
「還是算了，我沒有你那麼好的命。」
木大炮回答，忙從板凳上站起來。
穀子黃了，田雞也吵鬧得兇，田雞不要把這麼黃的穀子吵落了喲，不過，這叫聲很好聽，像有個田老大在指揮似的，東吼叫一聲，西邊應一聲。牛玉兒也會唱歌，也喜歡東一句西一句，反正她唱不完一首完整的歌，原來是缺乏一個人來指揮。他來到洗澡盆前，把褲腰帶一松，一腳踩了進去，忙說：「玉兒啊，水這麼熱，你想把我燙起吃了啊。」
「哦，哦，你看我這記性，馬上來瓢冷水。」
「還把洗澡帕拿來。」
「褲腰帶就沒有，還洗澡帕！還是用我這手做洗澡帕吧。」
「玉兒，還莫說，今天是沒有洗澡帕，即便往後日子好了，啥帕都有了，我還是要用你這雙手做我的洗澡帕。」
「還用腳做成的洗澡帕呢。快蹲下！」
一瓢冷水從頭澆下。
「又漲洪水了。」
「還熱不？」
牛玉兒問，她剛在屋裡洗完澡，穿得很少，光著手臂和腿腿，雙手在木大炮的身上搓來搓去，這男人現在就是她手中的一件衣服，想咋揉就咋揉。
「你別亂摸……」
木大跑說，感覺被牛玉兒那洗澡帕搓洗得心痒痒。
月光銀白白的，像玉兒的臉，在他面前來回晃。田裡，起風了，翻滾起黃亮黃亮的谷浪，他一把抓著牛玉兒的手，說：
「玉兒，我從沒有見過這麼好的月色，要不我們來……」
牛玉兒心裡一激蕩：「你這死大炮，這年頭，你還有這心思，還是快點洗吧，你們今天晚上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嗎？去了回來再說。」
「來嘛，有好久沒有這感覺了，這年頭，把人都變成坨坨石頭了。」
「你還曉得你是坨石頭啊。」
「玉兒，你曉得石頭裡會蹦出啥來嗎？」
「你那石頭裡能蹦出啥來？不就是米湯漿漿嗎？」
「喂，喂，這個，這個……是這溝裡哪個騷婆娘告訴你的？你可別被她們帶壞了！我告訴你，石頭裡會蹦出孫猴子。」
「孫猴子？你不是姓木嗎？」
「那就是木猴子。」木大炮說，「玉兒，你放心，我要讓你覺得，嫁給我是值得的，我有種感覺，這該死的日子快到頭了，以後我會把你餵得白白胖胖。」
「我又不是母豬。快點起來，穿衣服。」
「到那時候，你肯定會成為一頭幸福的小母豬，帶著一群豬仔，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木大炮說，當真聽婆娘牛玉兒的話，把久違的那股心血來潮強壓下去。他接過她遞來的褲子，穿上，光著上身，打著雙赤腳，趁著月色朝熊抗日家趕去。
木大炮走到河溝邊，遇到了孫幾智和見毛，問：
「你們這是去幹嘛？」
見毛回答：
「扳爬海，抓田雞。」
「哦，那你兩個多抓點，可別抓我家周圍的，那是我家餵的。」
「放心，不會去抓你們家玉兒的。」
孫幾智笑著說。
「你想得美，我家玉兒，不是誰想抓，她就讓誰抓的。」
木大炮說後就甩開大步直往河上遊走。他走得很快，像一陣風。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到熊抗日家門口的時候，第一個來接他的居然是見毛。
熊抗日是單家戶，幾間木瓦房被籠籠慈竹掩蓋，四周沒有其他院落，拿溝裡人的一句話說就是「人死了三天三夜，也不會有人曉得」。
土裡芳給前來開會的每個人都準備了一小碗涼稀飯，她笑著對大家說：
「沒有茶，就把這米湯湯當茶喝吧。」
熊抗日接到說：
「就是這碗米湯湯，也想了不少辦法才弄到手的呀，現在戶海南、梁井銅兩個龜兒子把控得嚴啦。」
孫民廉坐在四方桌的正上方，不多的幾個人，剛好圍一桌。黃空飛看了看，問：「老熊，啷個不見你們辛飛呢？」
土裡芳說：
「別提這孩子了，本來肚子就填不飽，他卻跟梁井鐵攪到一起，還說要參加啥高考。」
「裡芳，我說你好多回了，孩子大了，你就不要管那麼多，讓他們去，嘔些幹氣，著些乾急。」熊抗日對婆娘說，後才轉向大家，「今天晚上叫大家來，是應孫縣長的要求，請他講講。」
孫民廉說：
「孫幾義，你到朝門口站到，如果有啥卯動，立刻回來匯報。」
見毛聽後，他就端起那碗米湯湯一口喝下，從桌子上拿起砍柴刀，走了出去。
「不瞞你們說，我們國家近幾個月接連出了幾件大事，具體不詳說。總之，在我看來，像劉山毛、戶海南、梁井銅這類人，快成了街頭上的老鼠，——人人喊打。況且他們已經自亂陣腳，在作最後垂死掙扎。所以，你們不要懼怕他們，他們差不多已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跑得非常瘋狂，但只需要我們在關鍵的時候再加把火，他們就皮焦肉爛了。我們要相信，他們是搞不出啥大名堂的，但我們只要人心齊，還是能幹點大名堂的。給你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們莫看我這個人雖然走出了這條溝，可心常在這溝裡逛遊呢。說不定，你們夜裡上茅房，就會碰到我的魂。我來這條溝裡之前，會和了不少縣裡的老同志，如果我有返城官復原職那天，我要盡餘力，儘量幫大家，餓肚子的事兒，我想不再發生。這檔子事情，全是這些年胡鬧的，你們也不要怪，只怪你們這代人碰到了。再說，哪代人不遇到幾件大事？大家眼光不妨多往後看，來日方長。」
熊抗日也說：
「剛才孫縣長，說了這麼多，你們腦殼裡該要想想了，啷個才讓他們儘快垮臺？他們垮臺後，我們這條溝的路啷個走？再回到餓飯的日子？我想，那應是我們這幾個人以及全溝人的噩夢。打死舅子也不回去了，是不是？就算八匹騾子也拉不回去了，是不是？」
「我木大炮，喜歡亂放炮，孫縣長上次到這條溝裡來救大家時，我就說了，大鍋飯，集體幹，是不行的，這個必須打破，土地要分下來，單幹！再別指望生產隊長敲著銅鑼，吆喝著大家努力幹就努力幹了。事實上，人人偷巧耍滑，拈輕怕重。如果大家同意，我第一個單幹。如果單幹把我餓死了，我就無能！我就認栽!」
羅家坳卻說：
「先不說單幹不單幹，這個還早，還得看上面的政策，動田土哪朝哪代都很重視，這個我們想也沒有用。但有一條，剛才孫縣長，老熊說得好，再也不能餓肚子了！再也不能對不起我們下一代的肚子了！你們看到沒有？我婆娘現在還瘋顛顛的。現在田裡的穀子黃了，我們要想法全部收割回來，就因那兩個爛人，今年麥子有三成爛在了土裡。可惜不可惜嘛？」
「在解放前，我們黃家富甲一方，為全溝老百姓造福不少，河溝邊的青石板路由我們黃家出資修建，河上的幾座石拱橋也是我們黃家建造的。懲惡除霸，一直由我們黃家來帶頭。到了我們這一代，社會有變，也不曉得啷個，我們這些後輩也一代不如一代，我感到沒臉見我黃家祖輩呀，如果他們在，這條溝裡，也不至於亂成這樣……」
黃空飛話沒有說完，就引來田安居的嘲諷：
「別說你們黃家了，家族勢力在以後的日子裡恐怕還要被繼續削弱，恐怕一家族人也會『鴨子爬田角，大家各顧各』。」
「田安居，放你娘的狗屁！如果沒有我們黃家給你高祖說情，你們田家早已被滿門抄斬了！哪還有你田安居？」
田安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桌子上的飯碗拍得跳了起來，吼道：「黃空飛，你他娘的茅房裡打燈籠——照屎(找死)！今晚別跟老子扯那些破事！你們黃家好事做了些，但壞事也做得絕。做好事的目的也是為了做更大的壞事，別在這裡不打自招，顯擺也要找個地方！」
黃空飛已經從板凳上站了起來。
孫民廉說：
「你們要搞啥？弄這麼大的聲響是怕別人聽不見？這條溝裡的這幾大家族，歷來都是明爭暗鬥，鬥啥鬥哦？這些年，熊抗日肩上的擔子不輕啊，往後恐怕還是要你出來挑這副擔子。」
「你兩個喝了點稀飯水水有力氣了是不是？叫你們來商量大事的！不是扯那些陳穀子爛麻子！要扯！你們回去慢慢扯！牛打死馬，馬打死牛，老子不管！」
熊抗日也說。
田安居聽後，氣才消停了些，坐了下去。
黃空飛把衣袖都擼起了，看樣子準備大打出手。
「我比較贊成木大炮的意見。」
孫幾智看了看大家，說了一句話。
「孫幾智，你個跟屁蟲。你趕你哥哥是差那麼一大節。」
黃空飛仍氣鼓鼓的找茬。
「你說差好大一節？我能醫牛治豬，也會治人，我哥會嗎？正所謂，人各有志嘛。你黃空飛會啥？栽個秧，就栽得歪歪拐拐的。」
孫幾智幾句話惹得大家哄堂大笑，他各人也笑了，把剛才孫民廉說的聲音要小的話坐在了屁股下當屁放了。
孫民廉總算看明白了，他到底很少回這條溝，他到底不大了解這群農民，想指望他們幹件大事，恐怕不得行。一件事情還沒有譜譜之前，就在各自的心裡開始打小算盤，顯然各顧各嘛，人心渙散啦。他只好把眼光投向熊抗日，熊抗日至少曾走出過這條溝，見到過其他地方的山山溝溝，跟這群人不一樣。
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頓時，堂屋內聲音隨即沉寂下來。
「娘，快開門。」
是熊辛飛的聲音。
熊抗日離開板凳，忙去拉開門栓。
門卻被人掀開了，戶海南出現在熊抗日的眼前。
戶海南背後是梁井銅，聽梁井銅說：
「我們戶書記早就有眼線，曉得你們幾個龜兒子今晚會鬼鬼祟祟，快說，你們在商量些啥？」
熊抗日把門準備開大點，讓這些人進來坐到說，他說：
「沒有啥，見今晚天兒格外熱，到我們家來歇歇涼，擺擺農門陣。大夥擺下農門陣總可以吧？」
「不可以！這溝裡是你說了算，還是老子說了算？」戶海南說，他轉而才笑嘻嘻地問孫民廉，「孫縣長，您也在呀。您細皮嫩肉的，白天幹活，晚上不腰酸背痛啊，既然您不覺得累，那您先說，今天晚上你們躲在這死彎彎裡想幹啥？」
孫民廉站了起來，回答：
「戶書記，梁大隊長，是這樣的，我不做農活多年，對有些農活不曉得啷個整了，加上天氣熱，熊抗日說，他這彎彎裡涼快，我就想請他們這幾個這溝裡的幹活老手，指點指點我。」
「到底是做過大官的，說假話一套又一套，而且臨危不亂面不改色。孫縣長的事情，梁井銅，我們管不著，但可以寫材料匯報。這屋裡的其他人，一個也不要放過。」
剛才大家爭得兇巴巴的，現在真來事情了，需要動真格的時候，這幾個人就開始你眼看我眼。
熊抗日在這個時候只好站出來，說：
「你們這些人，叫老子說你們啥好，一天像群蒼蠅，在這條溝裡叮來叮去，能叮出個啥來呢？這些人能有啥呢？叫他們鬧，他們有那膽識學識嗎？今天晚上我就喊他們幾個來擺下農門陣，你們想幹啥，直接衝老子來！你戶海南，老子單手就可以擺平你，你信不信？」 隨即，熊抗日腳尖發力，幾步就衝出了大門檻，人呢？後面啷個沒有其他人？見毛呢？他沒有聽到卯動？這個懵懂鬼！難道這兩個爛人今天晚上沒有帶人來？或者，見毛這人……反正現在面前就這兩號人，旁邊還站著熊辛飛，他心裡輕鬆多了，但仍擺了架勢，口裡喊道：
「戶海南，還有梁井銅，你們兩個一起上。」
「算了，明天一大早，把這些人送到上面去，老子才懶得跟你們鬧呢。公事公辦，就算日後有啥變故，至少不會說老子仗勢欺人。說良心話，我真想保護你們，可……可你們一個二個跟老子……政策就像這溝裡的大山高高矗立在那裡擺起的，你們個個都裝眼睛瞎；道理跟你們講了沒有兩籮筐，至少也有一撮箕，可你們卻把它擋狗糞倒掉了。你們說，叫我咋整？叫我咋整？！」
戶海南說得聲情並茂，就差掉眼流水了，後才喊到木大炮： 「你他娘的烏龜王八蛋！白天你是人，晚上就成鬼了？一頭不折不扣的白眼狼！老子手頭有槍，第一個要嘣的就是你，你跟老子滾出來！羅大狗，羅二狗，田麻子，你們把這個人給我逮出來！」
木大炮心裡在打擺子，嘴上卻說：
「來噻，莫說大狗、二狗，就是毛狗，老子也不怕，今天老子不整你幾個在這裡擺起，就不曉得老子姓木。」
見毛輕手輕腳地來到梁井銅背後，一拳打在梁井銅的頭上，梁井銅「哎喲」了一聲，倒了下去。戶海南聞聲回頭，看到見毛在拖梁井銅，說：「好你個見毛，你敢殺人？」
熊抗日也沒有想到，見毛會來這手，看來事情鬧大了，想必戶海南帶來的大狗、二狗，都已成了死狗，他說：
「見毛，你這……」
戶海南叫囂了起來：
「你這啥這，今天見毛闖禍啦，出人命啦，這下有你們受的啦，老子回去啦，明天自有人來找你們麻煩。哈哈！哈哈！」
孫民廉從屋裡衝了出來，說：「戶書記，你也別走了！熊抗日，動手！把他抓起來！」
「嘿嘿，你們這些人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們敢！」
戶海南吼道，他想跑。
見毛提著砍柴刀站在朝門口，擋住了戶海南的後路。他今天晚上的任務就是做一回惡人，孫縣長在天黑前，就反覆告誡他：「幾義啊，關鍵時候你可別手軟哦，該出手的時候的一定要出手哦，因為你打的是壞人，打他們的時候到了。」既然時間到了，那就狠狠打。
熊抗日也喊：
「你們幾個漢子，還不把他綁起來？」
「你們，你們，瘋了！綁了我容易，放我卻難囉。見毛行事魯莽，你們也跟著魯莽？你熊抗日、孫民廉難道不清楚？完了！完了！這回全完了！如果這回死人了，十個見毛也低不了命呀。見毛，你都弄死他們了嗎？這幫窩囊廢！」
戶海南喊，他感覺這條山溝兩邊的大山真合攏了！這見毛！該死的見毛！他束手無策。
結果就只有束手就擒。
幾個人很快綁好了戶海南，見毛走了過來對戶海南說：
「放一百個心，不會死人的。孫明智，還麻煩你去看下梁井銅，醒過來沒有？」
「你確定不會死人？」
黃空飛問，他一個箭步穿過去就給見毛臉上一個巴掌。
「舅舅，你打我幹嘛呢？」
「你這個……不長記性的，這回你把大家害慘了，接下來我看你啷個收場？」
「我這麼說不會死人，就不會死人。大狗、二狗、田麻子，只是被我弄斷了腿，梁井銅被打暈了。」
孫幾智來到梁井銅面前，伸手把住梁井銅的脈搏，再靠近梁井銅的胸口聽了聽，才說：
「這個人死不了。先把梁井銅綁起。」
見羅家坳拿索索來把梁井銅的手腳綁好，孫幾智才喊：
「土大姐，土大姐……」
「喊啥？」
「你家還有沒有稀飯水水？」
「沒有了，恐怕還還有點洗碗水……」
土裡芳回答，到灶屋裡舀了碗出來。
孫幾智接過，往梁井銅的嘴裡倒了進去，沒有過一陣子，梁井銅就睜開了雙眼，說的第一句話：「哪個狗日的？在老子腦殼上打了一下，哪個？」他環顧四周，才覺手腳被綁。
「戶書記，戶書記……」
「喊個屁呀，老子在這裡。」
戶海南回答。
梁井銅見戶海南也被綁了，他這才明白，事情原來壞在梁井鐵身上，還有那個熊辛飛，哎，人算不如天算啊。他說：「嘿嘿，原來你也被綁了啊，都被綁了！你們狗日的一個個的，不曉得這是在犯錯誤嗎？」
孫民廉問熊抗日：
「人都綁了，接下來，你打算咋辦？」
熊辛飛卻回答：
「田安居他們那院子後面不是有個山洞嗎？」
「辛飛，這個，你也曉得？」田安居有些不高興地問，但又不得不回答，整出這麼堆爛事來，熊辛飛的意思，他聽懂了，這幾個人是見不得天光的，「是有一個洞，不過洞不大，在前，我們隊的紅苕就窖在裡面。」
木大炮說：「那裡面還算乾燥。」
「那就這樣辦，先把他們幾個關到洞裡面。你們有哪個曉得孫幾平在哪兒呢？」
熊抗日問。
這個熊抗日，哪壺不開提哪壺。田安居說：
「老熊，你扯到哪點去了？」
「這年頭，消失幾個人不是天大的事情。何況，我們不要他們性命，你莫管我扯到哪點去了，你負責看好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孫民廉笑了，他看著地上動彈不得的幾個人，仿佛看到了這個時代。準確說，他是憑直覺，感覺這個時代要快過去了。但啥時候結束，他也未知，如果還要苟延殘喘段時間，那麼，這幾個人難不成要一直關下去？畢竟，他們都是一溝裡的人，平常沒有多大仇怨，即便有，也是東家長西家短，雞毛蒜皮的事情。但如今，他和熊抗日做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還真難料，這幾家人的子孫在他們各自的心裡又會啷個重啷個狠地記下這一筆，讓後輩人再來翻閱家族舊帳。這溝裡的幾大家族現在不就一天天在翻舊帳嗎？舊帳，只有越翻越多，有些是世道寫的，有些卻是人寫的。還是怪世道吧。他想。
本文圖片來自於網絡
作者簡介：樊小毛 ，1979年出生，重慶梁平人，做過記者、主編，資深策劃人、博客寫手、作家，散文、雜文、詩歌散見於四川新聞網、重慶作家網、中國詩歌網、光明網、《雜文選刊》、《夔門文學》期刊、江北區作協刊物《嘉陵江》、重慶晚報等，17K小說網上連載長篇婚戀小說《妞曲的婚戀》（23萬餘字）。
樊小毛新浪博客：
http://blog.sina.com.cn/fanxiaomaobokee
樊小毛作品目錄：
樊小毛戰「疫」詩集結（一）
樊小毛戰「疫」詩集結（二）
樊小毛長篇小說《所生》第十六章 下放孫縣長
樊小毛長篇小說《所生》第十五章 鷂子和院子
樊小毛長篇小說《所生》第十五章 鷂子和院子
樊小毛長篇小說《所生》第十四章 一個瘋消息
樊小毛長篇小說《所生》第十三章 孫幾權瘋了
樊小毛長篇小說《所生》第十二章 不只要割麥
樊小毛長篇小說《所生》第十一章 不是田土錯
樊小毛長篇小說《所生》第十章 炒吃死腳皮
樊小毛長篇小說《所生》第九章 虎餓要食子
樊小毛長篇小說《所生》第八章 最後一頭牛
樊小毛長篇小說《所生》第七章 搶水大戰夜
樊小毛長篇小說《所生》第六章 遊田也遊心
樊小毛長篇小說《所生》第五章 過年宰頭羊
樊小毛長篇小說《所生》第四章 黃老爺之死
樊小毛長篇小說《所生》第三章 偷吃洋芋種
樊小毛長篇小說《所生》連載：第二章 再吃大鍋飯
樊小毛長篇小說《所生》連載：第一章 餓死巴兒茅
樊小毛再評《方方日記》：應該引起全民大思考
樊小毛點評《方方日記》：作家的筆到底為誰而寫？
本文圖片來自於網絡
顧問：商震 魚在洋 劉劍鋒
主編：多多
副主編： 劉珅 寒梅飛雪 傲雪
自媒體支持：
曬丹鳳 大乾州
淮安文學坊 野閒論道
洛南文友匯 馨香盈秀
洛南微同城 禹平文學
投稿須知：
1.作者來稿需為原創首發，著作權歸其本人，文責自負。
2.來稿如不許改動請加以說明，未說明者視為可以做形式上的修改，字數控制在300——1500之間。
3.文稿請直接粘貼在微信窗口或者郵箱，可同時發送附件，須附上作者生活照，簡介及常用微信號，個人簡介字數100之內。
4.審核通過的稿件會在二周內回復，未回復即視為不予採用。
5，讚賞的70%返還作者；30%用於平臺的維護。
6，投稿郵箱：291395160@qq.com。謝謝關注投稿！
喜歡作品請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