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是需要天賦的,老天爺賞這口飯吃,自然也奪取走一些東西,比如穩定的精神狀態。
我們比較熟悉的一些著名藝術家精神上都有缺陷,比如:梵·高患有間歇性精神分裂,伊薩克·伊裡奇有躁狂抑鬱症,草間彌生有神經性視聽障礙和間歇性精神病。
以及,我們今天要說的愛德華·蒙克,他也患有遺傳性精神病。
不知道愛德華·蒙克?那這幅畫一定不陌生。
哦,不對!
是這
這幅畫叫《吶喊》,是一幅具有傳神且感召力強的作品,以至於它成為了藝術史上僅次於《蒙娜麗莎》的世界第二名畫。
任何人都可以從人物尖叫而變形的嘴裡一直望進去,望到那一個深不見底的、令人恐懼的內心世界,以及對世界的絕望。
畫中的奧斯陸峽灣是發抖的,血紅、明亮的顏色,讓人很不舒服,甚至恐懼、噁心。遠處的橋上有兩個身份不明的人,峽灣裡還有一艘船,畫面內的一切充斥著原始而壓抑的氛圍。
蒙克在1892年1月22日的一篇日記中,寫下《吶喊》的靈感來源:
我跟兩個朋友一起迎著落日散步,我感受到一陣憂鬱——突然間,天空變得血紅。我停下腳步,靠著欄杆,累得要死,感覺火紅的天空像鮮血一樣掛在上面,刺向藍黑色的峽灣和城市。我的朋友繼續前進,而我則站在那裡焦慮得發抖——我覺察到大自然那劇烈而又無盡的吶喊。"
在蒙克的其他作品中,有街上的行人、路邊的房屋、咖啡館中的顧客,還有床上裸體的女人,但他的焦慮與憂鬱似乎如一團迷霧般在每一個作品中消散不盡,以至剛剛歡愛過後的床鋪也像是經歷過一種生死場面,愛情和恐怖的關係變得模糊不定,而孤獨的感覺往往是孤注一擲。
愛德華·蒙克,於1863年12月12日出生在挪威雷登的一個鄉村農舍裡,父親是"極為"虔誠的基督教徒,母親在他5歲時,因肺結核去世。
母親去世後,蒙克的童年噩夢便開始。
蒙克的姑媽開始照料他們兄妹5人,但姑媽經常虐待他們。父親常常強迫地向他們灌輸嚴格的基督教條,告訴他們,如果一個人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以任何方式犯罪,他的靈魂都註定會被置入地獄,沒有任何寬恕的機會。還不斷給他們鬼故事,反覆念叨歷史和宗教中的教訓與懲罰。
這種內容的灌輸,使兒童時期的蒙克處在一種對於死亡的焦慮狀態裡。
1877年,蒙克最喜歡的姐姐索菲也因肺病去世,最小的妹妹被診斷出精神疾病,一個兄弟也在很早就病逝。
家人的離世,蒙克的父親變得無比暴躁、喜怒無常、神經質,還把家中的苦歸於神詛咒。
1889年,蒙克的父親在他的青年時代病逝。從此讓他過上了孤獨的日子。在這五個不幸的兄弟姐妹中,只有蒙克的兄長安德烈結過婚,但上帝也沒放過他,在他婚後不過數月內也病世了。
而蒙克自小體弱多病,虛弱的免疫系統使得奧斯陸嚴酷的寒冬對他來說是一年一次的生命考驗,臥床不起的日子或多或少都會給精神蒙上抑鬱。加上父母雙亡、兄弟姐妹相繼離世,生活在生與死之間的交錯間,便定型了悲觀生活態度
對死亡的惶恐、無助,無法逃避便成了蒙克一生刻寫的主題。
孤獨的他,不惜撕開傷口,回味童年的僅有的溫暖,拿起畫筆懷念離世的親人。
他意識到他內心的最深最痛徹的情感,無法在自然主義和印象主義表達出來。
這種對情感宣洩的固執,使他最終走上了表現主義道路。
他的恐懼折射到他的作品中,他的作品《青春期》,就是一幅滿是恐懼的畫作。
這是剛經歷初潮的少女,床上的一塊血跡,讓她的緊張無處安放,她的雙腿緊緊併攏。
對於意味身體變化、代表成熟的"血跡",使她瘦弱的身體不斷地顫抖。
臥室被莫名的曖昧的黃色光源照亮,牆上被巨大的黑影印上,而這黑影正是男性的生殖器的造型,這正是女孩的恐懼來源。
可能也折射出,蒙克對性的嚮往和恐懼。
藝術離不開愛情,而蒙克的愛情,總是糾纏甜蜜與詛咒與死亡。
二十出頭的他,愛上了一個已婚婦女。
這個婦女對他來說,是誘惑的,因為她成熟的性經驗讓蒙克欲罷不能。
後來,蒙克遇到一個白富美挪威大酒商千金——圖拉拉森。他們彼此相愛,但蒙克因自幼家庭的噩夢,對婚姻具有恐懼,兩人也沒開花結果。
1902年,兩人爭吵中,圖拉不小心用槍枝打傷了蒙克的兩根手指。
此後,蒙克開始流連在各種娛樂場所,不斷在燈紅酒綠的地方,用音樂、酒精麻痺自己。
幾段感情的失敗,讓蒙克將女人和愛欲視為危險武器,所以在他關於女人的作品中,女人都是充滿誘惑卻危險的蛇女。
她們是火焰,讓人想靠近,可靠近就灰燼。
女人對他的誘惑、利用以及殘忍,在他心上留下深深得傷痕。但他又離不開,他不但渴望她們的身體,還渴望她們的愛,渴望到一種病態。
這種愛是本能的欲望,也是精神的撫摸。
可,誰不渴望愛?尤其從小缺乏愛的人。
但,他又怕那愛是死神的化身。
1908年,蒙克因精神疾病進入療養院治療。
從小飽受病魔和精神折磨的蒙克,曾懷疑自己活不過30,但他在這場起起落落的身體狀況下,活到了80高壽。
蒙克在晚年的時候說:
"病魔、瘋狂和死亡,是圍繞著我搖籃的天使,且持續的伴隨了我的一生。"
1944年1月23日,蒙克終於離開了這個讓他痛苦的世界。
《臨終》
在這個漫長的歲月裡,他是不幸的,又是幸運的,是脆弱的,又是強大的。
他的靈魂與他之間的距離如此遙遠,而他的存在卻如此真實,他在呼吸和感受,並痛苦的愛著。
就像周國平《人得救靠本能》說的:
"不過是尋找一種精神上的支撐,從而較能夠忍,並非不需要忍了,一切透徹的哲學解說都改變不了人格一個人確鑿的災難事實,佛教教人看透生老病死之苦,但並不能消除生老病死本身,苦仍然是苦,無論怎麼看透,身受時還是得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