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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小編聽說的經歷,但是直至現在我都無法清楚地回答自己到底親歷過的是哪個「卑爾根",因為你越是想深入地了解卑爾根的時候,你就越是會感覺到它的矛盾性和多重性。
按照相隔遙選的中國人的通常理解,挪威是一個地處北極苦寒地帶的偏遠小國,但是無論是卑爾根的歷史還是現在,它都表現出了某種開放性和拓展性。在維京人時代,卑爾根及其附近地區曾經作為維京人王國的首都而存在過;同時,因為維京人精湛的造船;技術和豐富的航海經驗,其足還曾經遍布過俄羅斯、冰島及格陵蘭、蘇格蘭北部、愛爾蘭、英格蘭南部、西歐大陸沿岸,乃至地中海和阿拉伯地區,甚至有人認為在公元10世紀之前維京人就到過北美大陸。
在中世紀時期,因為基督教的禁食傳統,導致了歐洲各國對於鱈魚的需求大增。壟斷了鱈魚貿易的漢薩同盟以卑爾根作為重要的聯絡城市,時至今日,在卑爾根的布呂根碼頭地區,還存有大量的作為漢薩商會倉儲區和貿易區而存在的木屋建築。因為漢薩同盟海上貿易的獨霸地位,卑爾根也成了那個時期歐洲最重要的港口城市之一。
由於城市性質的使然也造成了卑爾根的造船業和航海業的發達。對於那個時代而言,造船業是代表著當時的手工業最高技術水平和管理能力的「系統工程",圍繞著船隻建造生產對於各種專門零部件以及各種船上工具和用品的需要,又帶動了各種專業作坊和工廠的發展。而航海業也造就了卑爾根在各個不同的歷史時期都出現了大量、優秀的以家族為單位的航運人才。
這也導致了卑爾根人一方面見多識廣,而另一方面他們的家族觀念、本土觀念也是非常強大的。這種家族、本土觀念固然既有源自維京時代以家族為單元的木屋聚居傳統,同時也與航海業命:運叵測的職業特點有關。當某一家族的成員因為海上事故而去世的時候,家族的其他成員有義務替死者繼續擔負起對他的孩子的撫養義務。這種見多識廣與重視家族觀念之間的矛盾性,在今天05然潛藏在卑爾根人的意識中。我在卑爾根的幾天時間裡,經常會跟隨巴德穿行在那裡的大街小巷中。巴德經常會不經意地說這家是一個船長,那家是一個船員。
據說,在卑爾根的某一條小巷裡, 往往會住著兩個船長,而這些在海上遠航的人們在回家的路途中往往又會帶回來一些帶有異國情調的小物品。我想,這些散見於各個普通家庭中的帶著異城他鄉信息的物品,對於任何一個在卑爾根長大的孩子來說,都將是一本昭示著文明的多樣化的教科書。同時,在跟隨巴德步行在卑爾根的「木屋森林」的過程中,他也經常會指著某一個房子說:這是我的朋友的房子,這是我的哥哥的房子,那裡是我的某個遠房長輩曾經住過的地方。我想,這種濃厚的「聚居群落"意識和對於家族傳統的追溯意識,在歐洲的其他國家中並不多見。
我甚至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跟隨巴德穿行在他的故鄉卑爾根的街巷之中時,就像行走在中國南方的某個小鎮之中炊煙嫋嫋,雞犬之聲相聞,極目所見,不是鄉鄰就是親人。這種基於對家族、血緣、本土、傳統認識的共通,點或許是巴德在情感上接近中國的一個重要方面;同時,這也應該是一個能夠藉此走進巴德的精神世界的重要通道。
家族,確實是巴德的成長和世界觀建立的一個無法替代的重要基礎。他父親這邊的家族來自於挪威中西部的一個農民家庭,家境-般,但節儉勤奮;而母親這邊的家族背景,其外祖父是卑爾根-個擁有造船廠的工廠主,家境股實,家族成員都受到過良好的教育,理性實際。巴德的父親是一位版畫家, 同時還是一個具有浪漫主義空想氣質的挪威共產黨黨員。巴德的母親在年輕時就像大多數少女一樣,著迷於他父親的藝術家氣質,雖然家族普遍反對,但是還是和巴德的父親組成了家庭。在巴德出生以後,藝術家氣質畢竟不能替代婚姻家庭中很多具體的物質化問題,所以,在巴德年幼的時候,他的父母就分開居住了。
但是,父母的婚姻現實並沒有影響到他們對於巴德的情感傾注。父母分居後的巴德隨母親住在外祖父家裡,學識淵博且理性傳統的外祖父對他的影響很大,前述的外祖父的藏書閣樓是他人生的第一課堂。而他的每個星期天是和父親一起度過的, 父親帶他走遍了卑爾根的各個博物館和美術館,在培養了他對於藝術最初始的興趣的同時,閱歷豐富的父親還給講述了很多關於聞所未聞的外部世界的信息。另外,出身普通家庭,具有天然的民粹主義意識和藝術家的浪漫主義幻想氣質的父親對於年幼的、正處於人格養成期的巴德來說,在他日後的性格、氣質和思維方式的形成過程中也起到了重要的影響。而另一方面, 自立門戶之後的母親像走出家庭之後的娜拉那樣,需要通過工作來取得經濟上和社會地位上的自立。
另外,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就是,由於強勢的瑪格麗特一世的使然,挪威自1397年的「卡爾馬聯盟」( Kalmarunionen)始在其後的四百多年的時間裡,挪威相繼被丹麥和瑞典統治,直至1905之後才完全獨立。歷史的發展到了巴德的這一代挪威藝術家的時代,他們在世界文化視野中表現得更為自信,一種用「挪威的立場」和「挪威的方式」去看待世界的文化立場開始顯現,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更願意把巴德視為是「雕塑家中的格裡格"。這個觀點,在稍後將會有詳細的論述。
參考資料《中國西南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