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知道,抽象藝術,是一種具象的藝術形式。
在抽象藝術作品中,我們找不到日常生活中所見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有的只是點線面、色彩的組合,而藝術中點、線條、形狀,和繽紛的色彩,仿佛一組組神秘的密碼,暗藏著藝術的終極秘密,回溯百年,這個也曾困擾著康定斯基。
《瀑布》
《浮動的身影》
康定斯基
1866年12月4日-1944年12月13日
出生於俄羅斯的畫家和美術理論家
康定斯基生於莫斯科的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在良好的家庭環境中受到完美的教育。中學時代,不但成績優異,而且是優秀的業餘大提琴手和畫家。
1896年,三十歲的時候,為了學畫,他拋掉了法律教授的職位。來到了慕尼黑,在這裡,他一下子就被瀰漫在這個城市的新藝術運動的氣氛抓住了。而立之年,放棄學者工作,投身藝術,頗有點義無反顧的味道。
他所追尋的藝術是什麼?早年的康定斯基一直都為抽象思維傾倒,在學者工作中,如他自己所言「我唯一熱衷的便是純抽象的計算」。
《默瑙的彩虹》
在學生時代,他尋求過在畫布上捕捉所謂的「色彩大合唱」,但這並沒有帶給他更深的領悟,藝術創作雖然一直在延續,但對他來說,並沒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1896年,他終於邂逅了投身藝術的契機。在莫斯科的法國印象派畫展中,他看到了莫奈的名作《草垛》。
這幅作品強烈吸引著他,色彩,強烈的色彩,一瞬之間的光與色彩交織,那麼奪人眼球,以至於他根本看不到草垛本身。
他意識到光與色彩讓作品中的物象「消失」了,本質上說,這個草垛可以被任何一件事物代替,並不會影響光與色彩的魅力,「消失」的物象為他展現了一種新的可能,如果藝術領域中有一種形式,能讓他的精神超越物象而存在的話,那麼藝術創作值得他放棄世俗的一切,投入全部精力去探索和追尋這種形式。
《抽離物象》
在此之後,科學上的一個重要事件深深的影響了他,那就是原子的進一步分裂。
「在我靈魂深處,原子的分裂就等同於整個世界的分裂。突然間,最堅實的牆崩潰了。所有事情都變得不可確定,搖搖欲墜,虛幻不實。即使一塊石頭在我眼前消融為稀薄的空氣,消失不見了,我也不會覺得吃驚。」他這樣子說。
康定斯基的世界觀革新了,長久以來,具象事物是藝術無法逃避的一個命題,被認為是無法分解的,就像質子一樣,是一切的基礎,但是科學證明了一切,如果質子可分裂,那麼物象為什麼不能呢?為什麼不能跨過事物本身,直接去描繪精神世界?
《黑色筆觸》
《紅點》
從這幅畫開始,康定斯基已經從理論上領悟到精神可以跨越物象而存在於藝術作品中,但真正在自己的的作品中體驗到這一點,卻是一次偶然的經歷。
那是康定斯基居住在慕尼黑時發生的一件事,那天他從外面寫生歸來,推開畫室的門,美麗而神聖的一幕震撼了他。
「黃昏時,我回到畫室,看到一副美的難以形容的畫面,整個浸透在內在散發出來的光輝中。我只能辨識出它的形式和色彩,無法理解它的內容。第二天,我試圖在日光下重新創作一幅這樣美麗的圖畫,但我只成功了一半,無論怎麼看,我總是能認出圖像,可黃昏那刻的美麗無法重現。我現在終於明白,是物象在破壞我的圖畫。」
以此為節點,康定斯基終於確定,他要將物象從自己的圖畫中趕出去!
《雨點》
但是,他馬上又面臨了一個新的問題。「如果我捨棄了物象,那麼,什麼可以用來替代那失去的物象?」
以前的藝術家,習慣於以所見所聞的真實事物,來藉以傳達自己的情感,如果捨棄真實的物體,那麼,該用什麼來作為藝術的載體,用來呈現藝術家的精神世界?
康定斯基一直在探索,試圖攻克這個難題,對他而言,這種探索是無意識的,他任由自己被內心的情感與精神引導著,一步一步做著各種嘗試,幸運的,正是這種全然交於精神世界自我探尋的方式,讓他找到了答案。
那就是通過點線面、色彩這些藝術的基本元素,來抽象呈現精神世界。於是他創作了《黑色的弓》。
《黑色的弓》
在探索的過程中,華格納對他影響頗深。康定斯基曾聽過一場華格納的音樂劇《羅恩格林》,這場音樂劇與他曾經的一幅畫作《莫斯科》重合了,他感到華格納的音樂在描繪著他的畫。
是的,音樂和繪畫是相通的。
《即興1》
《即興2》
《即興3》
在康定斯基看來,音樂是一門表現藝術家的靈魂,賦予藝術家的精神世界以獨立生命的藝術,它不受物象的束縛。
既然如此,那麼繪畫作為一門表現畫家靈魂,尋求表現藝術家內在精神的藝術,也不應該受物象的束縛。
既然音樂可以由節奏、曲調、音色、和聲等等這些最最基本的元素,譜寫出一曲曲震撼人心的樂曲。
那麼繪畫為什麼不可以由最最基本的元素,演繹出藝術家的心靈世界呢?!
《黑框》
《向上》
《快樂的構成》
《複雜的簡單》
簡化到點、線、面、色彩,運用這些基本元素,藝術家就可以發揮自己的才能,完美呈現出每一個當下的所思所想,喜悅與悲傷、歡樂與痛苦,這世上再沒有點線面與色彩不能描繪之物。
每一個點,每一條線,每一個形狀,每一種色彩,都有自己的生命。他們帶著自己的生命力,在藝術家的手中,被互相融合,彼此交錯,創造出一個全新的藝術世界。
藝術創作就是創造世界。這是全然屬於藝術家的精神世界,是康定斯基一直追尋的藝術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