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k和Rose是電影《坦克尼克號》的男女主,他們的名字翻譯過來就成了傑克和露絲。不過大家有沒有想過,為什麼Jack翻譯過來就是傑克,而不是「捷克」?Rose翻譯過來就是露絲,「肉絲」讀音更準,我就用「肉絲」不可以嗎?
外國人名翻譯的總體原則
人名是語言和文化的產物,在人名中包含了諸如宗教、歷史、社會習俗等重要文化信息,例如非常有特色的中國人名「某建國」、「某國慶」,一看到名字就能聯想到相應的時代背景,外國人名同樣如此,如何正確合理的翻譯外國人名,就成了翻譯界的重要課題。
鑑於東西方文化的巨大差異,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人們在外國人名的實際翻譯中大多是直接音譯,即使這個人名在該國語言中具有其他實際含義。例如Black、White、Smith,作人名時通常翻譯為布萊克、懷特和史密斯,而不是翻譯為「黑」、「白」和「鐵匠」,同理,Jack和Rose,也不會翻譯成「千斤頂」和「玫瑰」,而是傑克和露絲。
美劇《絕命毒師》主角沃爾特·懷特(Walter White),國內觀眾常稱呼其為老白,一是因為他姓「白」,二是因為他是做毒品的。
既然是音譯,中國有那麼多同音的漢字,為什麼就要用特定的那幾個字來翻譯呢?
首先,為了避免歧義,翻譯過來的名字都是無實際意義的詞組,用來特指外國人名。例如美國現總統唐納·川普,川普這三個字,除了表示人名再也沒有別的意思,可如果翻譯成「川普」,就會使人聯想到「四川普通話」,從而造成對人名的誤解。
其次,人名音譯應保持統一。你翻譯成「川普」,我翻譯成「特狼蒲」肯定不是不行,名字必須是唯一的,社會普遍認可的。為了統一人名翻譯,新華社譯名室先後出版了多個版本、多個語種的外國人名譯名手冊。以《世界人名翻譯大辭典》為例,辭典內收錄了一百多個國家和地區,超過65萬條人名翻譯詞目,是外國人名翻譯的重要參考資料。這樣一來,大家就有了統一的規則來翻譯外國人名,Trump也就變成了川普。
總體來說,在長期的翻譯實踐中,中國的翻譯工作者總結出「名從主人」、「約定俗成」、「尊重規範」三大音譯原則,不過在具體的翻譯過程中,又有不同的音譯方法,例如歸化音譯、異化音譯、音譯意譯相結合。
歸化音譯人名
外國人名和中國人名不同,首先就表現在姓和名的順序上。中國大多數人名都是姓在前,名在後,這是中國傳統文化中尊重家族和集體的表現;而國外的人名大多是名在前,姓在後,強調個體的差異。因此在早期中外文化交流中,中國人按照自己的習慣,將外國人名的按照姓在前,名在後的形式進行翻譯,這種翻譯方法被稱為歸化音譯。
例如明朝時,旅居中國的義大利傳教士利瑪竇,他的英文名為Matteo Ricci,其中Matteo是名,Ricci是姓,中國人按照自己的習慣,將名字翻譯為利瑪竇。如果按照現在的翻譯習慣,利瑪竇的中文名應該為瑪竇·裡奇,但是利瑪竇是自明朝時就受到廣泛認可的譯名,遵循「約定俗成」的原則,後來也就不改了。
和利瑪竇這個譯名相同情況的還有美國史學家費正清(King Fairbank),民國時期的美國駐華大使司徒雷登(Leighton Stuart),英國的大作家蕭伯納(Bernard Shaw)。提一嘴,在我讀中學的時候,這個費正清給我帶來了不少困擾。
費正清是國外學者中研究中國歷史的泰鬥,在學習中學歷史的過程中,有許多的歷史題會引用費正清的觀點和著作,讓我一度懷疑這位大佬是美國華裔,哪想到他老人家真名叫做King Fairbank,意譯過來是「賭局之王」的意思,真是汗顏啊。
費正清一生致力於研究中國,是著名中國史大師和漢學家,他寫的《劍橋中國史》是學習中國歷史難得的好作品,晚清卷和民國卷更是對中國史學界有著巨大影響。
除了費正清外,殖民時期的香港,幾乎每一位總督都有自己專屬的中文譯名,例如最後一任總督彭定康和他的前任衛奕信,這就非常有迷惑性,不清楚歷史的還以為香港總督是香港人呢,可實際上整個英國殖民時期,英國從來沒有選過一個香港人擔任總督,港人治港一直到回歸後才真正實現。
異化音譯人名
上述的那些歸化音譯人名基本都源自古代和近代時期,隨著中西方文化交流的增強,中國對西方語言以及文化的認同程度和接受程度逐漸增強,人們開始習慣中國人名和外國人名的差異性,便不再執意追求按照中國人名的形式翻譯外國人名,異化音譯取代歸化音譯成為人名翻譯的主流,例如我們現在看到的大多數外國譯名,都是異化音譯的結果。
但需要注意的是,翻譯外國人名的第一原則就是「名從主人」,就是說如果某個外國人對於漢語譯名有自己的看法,那麼譯名就要遵循他本人的意見。例如前法國總統薩科齊,最初的中文譯名為薩爾科齊,但法國方面要求中國將總統的中文譯名改為薩科齊,按照「名從主人」的原則,中方同意了法國方面的要求。
音譯意譯相結合
人名是一個人最直觀的展示,是非常重要的文化載體,因此每個名字都有特殊的含義,尤其是文化作品中,每一個人名都是蘊含著作者的創作思想,用無意義的漢字詞組音譯外國人名,在文化表達上顯然是不足的。
例如,近日的熱播劇《隱秘的角落》張東升和朱朝陽兩位主角的名字暗藏「朝陽東升」的含義,就是編劇刻意設計的。如果翻譯成英語,就失去了兩人之間的聯繫。同理,將外國藝術作品中的人名直接音譯,也就無法完整表達作者的思想,因此用音譯意譯相結合的形式翻譯外國人名也是一種常見的翻譯方法。
在文化作品中就不需要考慮太多現實問題,音譯和意譯相結合的譯名就非常普遍。例如《哈利波特》中,哈利波特的教父Sirius Black,就被翻譯為小天狼星·布萊克;又如《魔獸爭霸》中,精靈Illidan Stormrage 被翻譯為尤迪安·風暴之怒。
《哈利波特》和《魔獸世界》的譯名中二氣質太足,我個人最喜歡的譯名是《權利的遊戲》中的瓊恩·雪諾。他的英文名為Jon Snow,按照習慣Snow應該翻譯為斯諾,例如《西行漫記》的作者埃德加·斯諾(Edgar Snow),但在《權遊》中卻被翻譯成雪諾,既是音譯也是意譯,此外還有沙德(sand)、河文(Rivers)、佛花(Flower)這樣的譯名,都體現了姓氏背後的文化背景和地理特色,堪稱一絕。
但也需說明的是,音譯意譯相結合的譯法主要出現在藝術作品裡,在現實中並不常見。例如美國黑人演員威爾·史密斯(Will Smith),will和smith分別是「意願」和「鐵匠」的意思,大概率是史密斯的祖上是個鐵匠,進而形成了smith這個姓氏,可這個姓氏發展到現在已經沒有鐵匠的含義了,只是一個符號,不具有實際意義,因此這類名字不能意譯,只能音譯。
外國人名的翻譯,從最初的歸化音譯到後來的異化音譯,再到現在越來越常見的音譯和意譯相結合,這中間的變化無不體現著東西方文化交流的發展,也彰顯著中國文化從相對封閉到積極開放的轉變,網際網路的興起,更是極大的加強了不同文化之間的碰撞和融合。
在今天的中文網際網路上,川普和川普都是現任美國總統的名字,科比這個籃球明星的名字在遊戲中成了「搶人頭」的代名詞,還有一眾歐美明星都有了自己的中國土味外號,例如小李子明顯比萊昂納多·迪卡普裡奧在中國更有名。
人名是文化符號,也是一個個具體的人的標籤,在強調人名翻譯規範、統一的同時,為他們賦予具有個人特色的中國人名,也是 中外文化交流的一種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