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北國之春 我......給母親唱了一遍《北國之春》
原創 耕夫 失耕園 昨天
北 國 之 春
「亭亭白樺,悠悠碧空,微微南來風。」
我對著手機屏幕,輕輕地哼唱著《北國之春》。窗外陽光明媚。雖然冬天已經臨近,但昆明依然擁有悠悠碧空,讓我覺得十分愜意。我在想,我未曾去過的日本北海道是否也有昆明這樣的冬日暖陽呢?
那天我和小妹送母親去大哥家。為了解乏,我們一路聊著天,聊著聊著,我哼起了《北國之春》這首歌。
「城裡不知季節已變換,不知季節已變換。媽媽猶在寄來包裹,送來寒衣御嚴冬。」我一邊哼唱,一邊給母親解釋歌詞的含義。
大哥一家離昆明約五百公裡,其中有一段路不太好走。我開著車,載著母親和小妹,不緊不慢地行駛在路上。母親暈車,每行駛一段,我們都要停車下來走動走動。這樣,本來漫長的旅途就顯得更加漫長了。唱歌,是解決旅途疲乏的良藥!
母親聽著我的歌,頓時來了精神,暈車的感覺似乎也消失了。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天下的母親對子女的愛和牽掛,永遠是厚重的,偉大的,不分國別和民族。聽到我哼唱的歌詞裡日本媽媽給她的兒子寄去寒衣,母親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母親老了。歲月給母親的臉勾畫了深深的皺紋,還給貼上了大大小小的老年斑。母親戴的淺藍色軟布帽,管不住滿頭的灰白色的頭髮。不少亂發從布帽邊緣擠出來,仿佛在揭露主人的蒼老和邋遢。母親是愛乾淨和整潔的人,但是在歲月的摧殘下,竟然對保持乾淨和整潔也力不從心了,只能縱容蒼老和邋遢在自己頭上群魔亂舞。
「家兄酷似老父親,一對沉默寡言人!」我有句沒句地唱著,一邊唱一邊給母親複述歌詞。
大哥一家走了父親和母親的老路,大約四年前到邊疆地區開餐館討生活。母親和大哥已經有兩年多不曾見面了。可以想像,母親是非常想念大哥的。這次,在大哥一家的熱情邀請下,母親終於下定決心,要克服五百公裡的路途艱辛,去看望大哥一家。
母親累了。母親從小勤快能幹,年輕時候背柴、割草、栽秧、收谷樣樣是能手,和父親結婚以後夫唱婦隨上山、下地,回家還要帶孩子、侍奉老人,後來和父親一起到邊疆開餐館,母親更是忙裡忙外,手不停、腳不停,一年到頭忙個沒完沒了。現在,母親真的累了。坐在副駕座位上的母親,眼睛似睜似閉,鼻孔裡傳出了輕輕的鼾聲。
「故鄉啊故鄉,我的故鄉,何時能回你懷中!」我一邊開車,一邊繼續哼著。不知什麼時候,母親又醒了。母親聽我解釋的歌詞後,微微嘆了口氣。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母親和父親一道,帶著哥哥和妹妹離開故鄉,到邊疆地區開餐館,開啟了他們人生的新篇章。到現在,母親離開故鄉快三十年了。而我,更是已經離開故鄉超過了三十年。母親已老,故鄉已遠,我們只能隔著用三十年厚的歲月所鑄成的透明玻璃窗,眼巴巴地遙望著兒時的故鄉,輕輕地嘆息。
母親病了。坐在車上的母親有腿有手,能說能走,似乎不缺少任何「零件」。但母親真的病了。母親身上的每一個「零件」,都經歷了歲月的衝刷、浸泡、穿刺、打磨,每一個「零件」都似是而非,每一個「零件」似乎都對著上蒼按下了「SOS」鍵。是的,母親需要治病,需要療養,需要休息,需要撫慰。
「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父親走的早,母親孤身一人住在昆明。我和妹妹雖然時常看望母親,無奈不能朝夕侍奉。雖有「孤舟」容身,奈無親朋在側,這就是母親的現狀。每念及此,我都感到深深的自責。
幾天後,母親還在大哥家,我則回到了昆明。
母親給我發來微信消息,說去的路途中我唱的歌很好聽,希望再我唱給她聽。我忍住淚水,簡單地回復了一句「好的。」我打開手機上的唱歌軟體,用我那絕不算動人的喉嚨,給母親唱了一遍《北國之春》。
「亭亭白樺,悠悠碧空,微微南來風……」
2020年10月27日/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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