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孔子站在泰山之巔,望著大周的方向,讚嘆道:「鬱郁乎文哉,吾從周」。
當年孔子正值風華正茂,他所讚嘆的周文化當然有很多方面,包括文王、武王、周公等以降傳承下來的周制、周禮、周易等。
因此,大周的圖書館負責人老子一定是要拜會求教的,何況老子是「見首不見尾」的神龍般存在。
孔子一生多次問道於老子。其中第一次問道,孔子年僅17歲,老子37歲。
此時大周地位江河日下,禮樂崩壞。周文化還有多少人信?禮樂還有多少作用?
但是孔子堅信,即使到了晚年,孔子仍是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只是他已將禮樂視為道德的橋梁。
作為周文化的真正繼承者,道脈的守護人和傳承人,老子當然知道禮樂是道德的橋梁,因此孔子問禮,老子教;而孔子問道,老子重點教!
但是老子對禮樂教化有著深刻的認識,他因此提示孔子:「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
也就是說舊事物已腐朽,歷史上的形制文化,如果沒有道德的靈魂,已然走向僵化。
從根本上來說,形制文化並不是道德本性。
老子重點點化孔子,重外在而不知內在,推行禮樂而不知本性,倡導仁義而不知無為而治,其實離道很遠。
其時,儒家、儒學並未誕生,但是老子對孔子的指導可視為對儒家的基本看法。
司馬遷在《史記·老子列傳》云:「世之學老子者,則絀儒學,儒學亦絀老子。道不同,不相為謀,豈謂是邪?」
以至後人也常說,儒家和道家觀點相反,甚至水火不容。
歷史上儒道之間互相貶低常見,但真的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嗎?
莊子對儒家有褒有貶,有揚有抑,比如其筆下的孔子有「好學敏悟」,也有「狼狽不堪」,而他對儒家的諸多批判,也不是一概而論,他反對的是後世世俗化、末節化、虛偽化甚至是歪曲化的所謂儒家而已,批判的是偽善,批判的是假仁假義,批判的是假儒家、假道學!
比如,他講了一個「儒以詩禮發冢」(兩個儒生的「盜墓筆記」)的寓言故事:
兩個儒生盜了一晚上墓,把風的大儒在上頭著急了:天快亮了,發現了什麼?
小儒說,還沒有解開裙襦,但口中有珠。
大儒高興地朗誦了一句詩經:「青青之麥,生於陵陂;生不布施,死何含珠?」,你小心些,不要把珠子弄壞了。
你看,兩個儒生東方未明、青青之麥的滿口詩書,背地裡卻幹著偷竊死人墓的勾當,莊子的這個故事對滿口仁義道德,行為卑劣齷齪的儒生給予辛辣的揭露和諷刺。
莊子還有一個故事寫得也非常精彩——
莊子見魯哀公,魯哀公說:"魯國有很多儒士,像先生這樣的卻很少。"
莊子卻唱反調:「魯國儒士很少」。
哀公納悶:「全魯國都穿著儒服,怎麼能說少呢」?
莊子正言道:「我聽說,儒者戴圓冠而知天時,穿方鞋而知地形,配良玉而果斷處事。
君子有其道者,未必穿著儒服;穿著儒服的,未必知其道。
您如果不以為然,為什麼不號令全國:不懂儒道而服而穿著儒服的,死罪!」
哀公便如此下令,魯國就沒人敢穿儒服了,除了一位大丈夫,穿著儒服而立於公門之下。公召見他問以國事,那人對答如流,應接無窮。
莊子就說了:「魯國就一個儒者罷了,怎麼能說多呢?」
可見,莊子批判的是表面的儒家,認可的內在的儒家;批判的是偽裝的儒家,認可的是真正的儒家;批判的是將儒家和道家割裂開來的儒家,認可的是儒家和道家大道相通的儒家。
其背後最根本的原因在於,真正的儒道同根同源,殊途同歸,都是內在深厚的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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