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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08 溫州日報甌網
「穢」字溫州話該怎麼念?

2019/06/05 07:26 來源:溫州日報甌網 編輯:王一川 瀏覽:4438

金輝

5月22日,《溫州日報》風土版刊發拙稿《〈真臘風土記〉與溫州元素》,有讀者對文中「穢」的溫州話讀音不理解,甚至存疑。這是難免的,有其普遍性,我應談點自己的看法。

穢字是常用字,不少讀者認得,亦能用普通話讀出。《說文》:穢,蕪也。從草,歲聲,形聲,音huì,近似「匯」音。本義為田中多雜草,荒蕪,引申為骯髒醜惡的意思。常用的詞有:穢草、汙穢、淫穢等。

平日裡,確實聽到過不少溫州人用溫州方言將穢字讀成似「悔」音,如「淫穢」讀成音似「淫悔(yín huí)」。其實,是讀錯了,溫州話「穢」字不發「悔」音。

那麼「穢」字溫州話該怎麼念呢?

先說說《真臘風土記》。此書作者周達觀(約1266-1346),元代地理學家,字達可,號草庭逸民,出生在溫州城區,是位能說地道溫州話的溫州人。元貞元年(1295年)他由溫州港出發,奉命隨元使赴真臘(今柬埔寨)訪問,次年(1296年)抵達,居住一年許,至大德元年(1297年)返國。之後,根據所見所聞,撰成《真臘風土記》一卷,約8500多字。此書成為現存同時代撰寫吳哥文化極盛時代的唯一記錄,是研究柬埔寨古代史和中柬交通友好關係的珍貴文獻。《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稱此書「可補元史佚闕。」《真臘風土記》向來為中外史家所肯定,先後被譯為法文、日文、英文、柬埔寨文、德文等,算得上溫州人對世界文化的一大貢獻。

溫州人周達觀,說的是溫州話,有溫州人的情懷和眼光,他的《真臘風土記》裡有諸多的溫州元素。他常將在家鄉看到聽到的事與物同真臘所見相對比,甚至用溫州話表述。因此,《真臘風土記》中洋溢著濃濃的溫州味,不時可聞溫州腔。溫州腔如同溫州人普通話發音不標準,即便把舌頭捲起來說,仍還帶有溫州口音一樣,一聽便知是溫州老鄉。難能可貴的是他還將溫州話以文言文形式表達了出來,此乃堪稱不可多見也。

如在第十七則「耕種」中,周達觀看到真臘人種菜施肥,便用溫州話來表達:「但糞田及種蔬,皆不用穢,嫌其不潔也。」夏鼐先生在《真臘風土記校注》中指出:「穢為汙物,此處特指人糞。《晉書·殷浩傳》:錢本糞土,故將得錢而夢穢。」夏先生還強調:「今溫州方言仍呼糞為穢。」夏先生不僅是正宗溫州人,而且治學嚴謹是我們的楷模,他的校注是正確的。不僅如此,沈克成先生在《溫州話詞語考釋》中,對「穢」的考釋曰:「穢,(wū),音似畏。」溫州有諺語:穢屙祠堂角,統姓人淘氣。還有如成語「佛頭加穢」,出處為宋人釋道原《景德傳燈錄》。說的是唐穆宗時期,崔群遊覽湖南東寺,見鳥雀在佛像頭上屙糞,就對住持說鳥雀沒有佛性,對佛大不敬。住持說鳥雀有佛性,它們選擇在佛頭上屙糞,是因為佛性慈善,容忍眾生,對外物從不計較,鳥雀也明白這點。這裡的「穢」也是「糞」的意思。

當今的溫州人為什麼會將「穢」讀成「悔」音呢?我認為這是現代溫州話受普通話影響而引起的變音。

普通話是以北京語音為標準音的北方話,可稱為官話。而溫州話作為方言卻無法與普通話交流,甚至連滬、蘇、杭、甬等同屬吳語區的人也聽不懂,但溫州人在普通話的使用過程中,摸索積累了一些經驗,將普通話轉換成溫州話,根據文字發音,進行交流。不過,溫州話來源複雜,構成多元,其字音轉換難以有規律可循。因此,普通話轉換成溫州話,有時會遇到「有字無音」或「有音無字」的糾結。穢字就是一個例子。

任何語言都不是一成不變的,總是處在緩慢地變化之中。當前使用的言語即是歷史發展的成果,也是走向未來的一個發展階段。1949年以來,由於普通話的推廣愈加普及,普通話也愈加影響了溫州話的發音。所以隨著社會的變化,語音時常在人們的交流使用中相互影響,相互吸收,逐漸使方言滲透或者吸取了普通話的發音,從而促進發生了變音。溫州話將「穢」誤讀成「悔」音,就是受普通話「淫穢」的「穢」字的發音影響而滲透轉變的。「穢」的韻母為uì,根據一般的普通話轉換成溫州話的習慣,便以相同的韻母「悔」音相轉換了。實際上,「穢」的溫州話發音,為上古音,至今仍保留著,成了古漢語的「活化石」。

近些年來我們明顯地感覺到社會劇烈變化帶來的語音變化,特別是網絡言語的粗暴入侵。如「寬帶」的「寬」字,現在不少溫州人發「kuò」音,似「闊」字音。而在上世紀七十年代以前,溫州話的「寬」字發kuā,音似「客」。我有位小學同學,名叫「寬進」,「寬」字就發「kuā」,一直稱呼至今。即便今天的溫州人在說到「寬鬆」兩字時,亦決不會將「寬鬆」兩字讀成「闊松」音,仍是傳統的「寬鬆」。還有「微信」,本來溫州話讀「wēi xìn」,可是現在不少溫州人讀「 wū xìn」,微字音似「威」音。因此,將「穢」誤讀成「悔」音,也就在所難免了。

這是我的理解,未知對否,有待方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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