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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08 溫州日報甌網

2018/08/29 07:57 來源:溫州日報甌網 編輯:王一川 瀏覽:1610

溫州日報全媒體記者 王民悅

隔一條海峽夢回童年舊事,竭畢生心力寫盡故園深情,出生於甌海的當代臺灣作家琦君,寫了一輩子的鄉愁,充滿對故鄉的眷戀。故鄉也以最高的禮儀接應著她的歸根。

8月25日下午,甌海區新電影院,籌備一年的「琦君文化講堂」迎來第一批觀眾。

臺上,央視著名主持人白巖松以他慣有的審視的目光,娓娓講述著「我的故鄉記憶」;

臺下,數百位觀眾不時點頭、鼓掌,沉浸其中。

就在幾天前,「琦君文化講堂」開講的消息一經傳出,入場券便一票難求。不少鐵粉從樂清、蒼南甚至外地趕來。文化的魅力和感召力可見一斑。

這,是溫州文化的一大盛事。

「琦君文化講堂」的催生者、首席顧問——人民日報高級編輯、著名作家李輝也來到現場,他欣喜萬分:「講堂落成,我非常高興!去年參觀的琦君故居,讓我印象深刻。琦君先生是溫州文化的精品名片,她是寫鄉愁寫得最好的作家之一,以後我們會邀請一批作家、學者來分享他們的故鄉故事。」

為什麼談故鄉?故鄉到底是什麼?這與人類哲學的終極提問息息相關——我是誰?我從哪來?要去哪?「回頭的地方越清晰,向前走的路就越堅定。」在白巖松看來,故鄉是距離,是聲音、味道,記憶和人,而最本身的是文化,「文化不割裂,故鄉就在。」

「多聽聽老人說什麼,把有價值的聲音、影像留下來,把故鄉留下來」

「琦君先生1949年5月份到了臺灣,6月份就寫了她人生第一篇散文《金盒子》,是什麼讓她開始動筆?我覺得是距離,使家鄉變成了故鄉。」

和許多人一樣,白巖松對故鄉最直接的感受是地理與空間的距離,是它讓故鄉開始出現直至清晰。

1993年,25歲的白巖松從北京回老家內蒙古自治區呼倫貝爾市補辦婚禮。儀式結束,他坐上火車離開。當火車即將開走時,他的媽媽才匆匆趕到。那一刻,看著火車漸漸走遠,母親的身影逐漸變小、遠去,他才突然意識到,原來一直拴在母親手中的搖把上的風箏線,斷了。他要開始用自己的羽翼,承擔起另一個家的責任。車輪轆轆向前,他在車廂裡嚎啕大哭。

那一次,白巖松的鄉愁其實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直到有一天,他去採訪斯琴高娃,一群來自內蒙古的藝術家朋友聚在了一起。騰格爾演奏起《蒙古人》,奧登格日勒跟著翩翩起舞,斯琴高娃哼唱起悠揚的曲調……目睹眼前景象,白巖松的淚水再次落下,「曾經以為遙遠了的故鄉,在那一瞬間重新被激活,原來風箏線從不曾被剪斷,它一直都在。」

對於故鄉存在的意義,白巖松不止一次地說,「她是我們認識世界最初的樣子,是小時候天天想離開,長大後天天想回去的地方。無論我們走了多遠,回頭望去,都能看到熟悉的人、記憶和土地,內心也因此踏實而豐盈。」

是啊,回望過去百年,多少人被迫無奈地被打開了一個距離,不得不擁有了鄉愁。於是,複寫鄉愁的東西開始增長。於是,我們看到,琦君在文集裡書寫的鄉愁越來越多。這種「鄉愁」不再是抽象渺遠的符號,而是混合著往昔的聲音、味道、記憶和人撲面而來——

《油鼻子與父親的旱菸筒》:春風和暖的天氣,父親每愛在夕陽裡,帶我到亭亭的菜花麥浪中散步,父親在前面策杖閒吟,我在後面搖頭擺尾地跟著背《千家詩》……

《鄉思》:故鄉是離永嘉縣城三十裡的小村莊,不是名勝,沒有古蹟,只有合抱的青山,潺潺的溪水,與那一望無際的綠野平疇。我愛那一份平凡與寂靜,更懷念在那兒度過的十四年兒時生活……

「這何嘗不是一種對故鄉思念的自我救贖?琦君僅僅寫溫州的就有43篇,是用文字把家鄉復原了。這其中,可能很多生活習俗在現在已經沒有了,但她的文字裡還有。」

讓白巖松頗為感觸的是,很多老人的身上都有我們生命的原鄉、故鄉。他們是流動的故鄉,在他們的言談舉止裡,有那個時代、那群人最鮮活的記憶,哪怕你沒有經歷過,他們就在那。可是,又有多少人留存了他們的印記?

所以,白巖松會給自己帶的每屆研究生布置一個作業——畫出自己的祖父母、外祖父母和父母走到一起的路線圖。做作業前,學生都會覺得太簡單了,可每回交作業時,他們都是哭著講述,因為不知道長輩那麼艱難,那麼偶然,經歷了那麼多坎坷,一個小家竟有這般遙遠和艱辛的故事。

「曾經做過測試,如今十個年輕人裡有九個能寫出爸爸媽媽的名字,但卻有九個寫不全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的名字。」白巖松感嘆,「擁有悠久歷史的民族連自己都無法復原, 所以,多去聽聽老人說什麼,把有價值的聲音、影像留下來,把故鄉留下來。」

「去尋找自己的『蘇慧廉』吧」

當你離開故鄉很遠、很久的時候,當你再次尋找、品嘗故鄉記憶與味道的時候,距離會不會反而成為一堵不可觸摸的牆?

白巖松篤定地回答:不會。每一年,他都會推薦自己的研究生必看一本書,一本溫州人沈迦寫的《尋找蘇慧廉》。這位他非常尊敬、從未謀面的媒體人、「前同事」,在37歲時遷居到加拿大,地理與空間的阻隔讓他的故土突然清晰起來,他憑藉溫州地方史上對蘇慧廉的300字記載,跨海追尋,歷時六年,還原了傳教士蘇慧廉百年前的人生軌跡,讓我們看到了那個年代下的國人境遇。

「我一直強調,看這本書要看到三個人,一是蘇慧廉,二是沈迦,他是如何從加拿大出發然後滿世界尋找,最後詳實變成這樣一本書。三是要看到你自己,你的『蘇慧廉』是什麼?這本書對我們的教育非常重要,我很感慨她就發生在溫州。」

讓白巖松感慨的溫州人還有很多。他認識三位非常著名的溫州人——長江文藝出版社副社長金麗紅——「今年快70歲了,毫無任何退休的跡象」;希望工程創始人徐永光——「每次見他,他都像打了雞血一樣,為慈善事業不停奔波」;央視前副臺長陳漢元,「拍出了家喻戶曉的《話說長江》」……「我所認識的溫州人都有一個特點,創新且永遠激情澎湃,而且取得成就後依然跟以前一樣『跑』,不是『走』。」

這段話帶出了白巖松多年前的困惑——為什麼是溫州人異軍突起?「溫州人是少有富裕起來卻依然勤奮的人,他們照樣買盒飯,吃方便麵,幫員工搬東西,還在外頭打拼,這是土地賦予人們的某種性格。因此故鄉也是人,而最本身的,是文化。」

白巖松回憶起一個故事。 一個作家不得已離開中國,到了國外一個字也寫不下去,覺得被故鄉拋離了。直到某一天,在一所大學看到了一整架中文書,他便一屁股坐下來,原來故鄉從來沒有遠離,就在這些中文字裡。就像詩人北島的詩句:我唯一的行李是中文。

「真正的故鄉是什麼?這是擺在所有中國人面前最重要的問題,對於中國人來說最應該傳承下去的是不斷根的文化。未來的故鄉在哪?就在文化傳承裡。這是琦君文化講堂最大的意義,希望溫州的孩子們無論走到哪裡都能思考要拿怎樣的地圖回家。」

兩個小時的講演中,白巖松以「文化才是真正的故鄉」作結,為溫州留下一個命題:八九百年後留給後人的是什麼?是皮革?是世界各地的溫州城?留給後人的應該是溫州文化的記憶。他還直言,溫州經過多年努力證明了自己掙錢的能力,接下來擺在面前的一個相當大的挑戰是——把錢往哪花?「對溫州來說,如何養成閱讀的氛圍,慢慢養成把健康、文化當成家風,很重要。到現在為止我沒有看到比讀書更有助於讓人變得更優秀的途徑,讀書是最廉價的對生命的投入,她會讓你變得更好,每個人都變好一點,這個世界就會變得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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