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間彌生於卓納畫廊紐約空間的個展「Festival of Life」 今天是最後一日。在過去的一個半月中,草間彌生再次在紐約掀起了觀展狂潮,畫廊外每日都排滿了參觀人群,等待時間最長曾超過4小時。
在NOWNESS昨日發布的本篇文章中,作者以2013年在藝術家東京工作室拍攝的紀錄片為開頭,完整地回顧了草間彌生至今豐富多彩,同時也跌宕起伏的一生。
草間彌生,不止圓點的人生
提到草間彌生(Yayoi Kusama),第一時間印入你腦海的是什麼?讓人產生密集恐懼症的點點?紅色短髮的怪老太?只要看過草間彌生的作品,就一定不會忘記其中呈現的詭秘感,無論是充滿幽默的「大南瓜」,還是遍布圓點的鏡屋,又或者布滿陽具雕塑的船… 現今88歲高齡的草間彌生一直沒有停止過創作,她的藝術旅程映射著她人生的每個階段。
「她說如果不去畫畫她就就會失去存在感,」操刀打造了這支動人短片的導演 Martín Rietti 如是描述起這位影片主角、年逾八旬的日本藝術家草間彌生,「她的作品具有一種真實感,對我來說這在當代藝術界是少見的。」
Kusama with Pumpkin, 2010
Kusama with Dots Obsession, 2012
出生於1929年的草間彌生見證了當代藝術的發展歷程,其藝術作品形式涵蓋繪畫、雕塑、裝置、行為等。受到抽象表現主義的影響,她的藝術實踐橫跨了二十世紀下半葉最重要的兩個藝術運動——波普藝術和極簡主義藝術,同時也經常與女權主義、超現實主義、原生藝術等流派聯繫在一起。儘管如此,她仍然拒絕被定義為任何主義、流派或運動的藝術家,她形容自己是「精神病藝術家」。
在那些夢境一樣的幻象作品之下,隱藏著草間彌生曲折離奇的人生。
Kusama at age seven, 1935-36
生於富足的日本家庭,草間彌生的童年充滿陰鬱和創傷,並沒有多少笑容。一方面她長期受到母親的虐打,另一方面,母親居然還讓年小的草間彌生暗中監察風流父親的婚外情事。這些畸形的家庭關係讓草間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對男性身體與陽具都產生了莫名的恐懼。可是執著的她並沒有逃避這些恐懼,反而把「性」作為創作的重要元素,通過不停地、重複地描繪性符號來對抗內心對性的恐懼與抗拒,從而消解內心的創傷。她曾經在自傳中寫道:
「我討厭男性性徵,也討厭女性性徵,
這兩者對我來說都是我恐懼的對象。
因此我拼命做那些厭惡的、不喜歡的、
可怕的形體,以此來超越它們。」
Yayoi Kusama in Yellow Tree furniture room at Aich triennale,
Nagoya, Japan, 2010
還不到10歲的時候,草間彌生慢慢發現自己總是產生幻覺和幻聽,各種星星點點的光斑不時出現在眼前,甚至還有花朵跟她說話。
一開始母親並沒有注意草間的異常,而實際上罹患神經視聽障礙的草間彌生被當時的醫生診斷為精神分裂症。眼前的光斑是因為視網膜上多了一重網狀斑點,因此看到的一切都是斑點,畫出來的畫也就布滿了圓點。儘管這個疾病讓草間飽受折磨,但也因為這些圓點成就了她藝術創作中強烈的個人標誌,而她也從藝術創作中得到了救贖。
The World of Insect, 1953
她曾在訪問中描述:
「這些無限延伸的點是不能獨存的,
就像水滴一樣不可單獨存在,
而地球、太陽、月亮都是一個個圓點,
這些點構成了宇宙,世間萬物都源自這個點,
延伸出去可擴至無限大的力量,
同時也代表著永恆的愛。」
那些無邊的圓點圖案,草間彌生把它稱之為「無限的網」,她說那就是直接從幻覺中挪用的。10歲的她在畫媽媽肖像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把圓點塗滿整個畫面。直到後來她許多大尺幅的繪畫仍然以這些無限的圓點狀和網狀結構為主,在談到她1954年創作的《花(D.S.P.S)》時,她提起了當時出現幻覺的情景:
「有一天,我看著桌布上的紅色花朵圖案,當我抬頭的時候竟然也看見了一樣的花紋,它們覆蓋著整個天花板,窗口,牆壁,整個房間都被這些花紋所填滿,最後爬滿了我的身體和整個宇宙。我在想,我是不是要消融了?在無限的時間和絕對的空間裡旋轉,然後慢慢消失。我意識到那不是想像,而是真實發生的時候,我感到無比害怕。我覺得我必須得逃離,不然我的人生都會被這些紅色花紋吞噬的。所以我拼命地逃跑,但腳下的臺階開始裂開,我滾下了樓梯,還把腳腕扭傷了。」
在經歷了黑暗的二戰之後,草間彌生在日本習畫,並被西方的先鋒藝術所吸引。在堂兄的協助下,草間彌生鼓足勇氣給她仰慕的美國女畫家 Georgia O』Keeffe 寫信傾訴自己對藝術的熱愛,而當時已經非常出名的 Georgia O』Keeffe 被這位東方的「小粉絲」所打動,鼓勵並答應引薦草間彌生。
Kusama on the Staten Island Ferry, New York. c. 1958
草間彌生之所以動身前往美國,除了追求藝術,還因為經歷二戰之後,她開始思考個人自由與創作自由的價值。27歲的她認為當時的日本社會「過於狹小,又過於卑屈,缺乏獨立性,還十分封建,對於女性的態度也很輕蔑」。
移居美國的草間很快就融入了當地的藝術圈,與許多知名藝術家都成為了密友。慢慢地,草間的藝術實踐從繪畫發展到雕塑、裝置和行為藝術,受到了許多圈內人士的讚賞,被視為紐約先鋒藝術的代表人物。
Infinity Mirrored Room – Love Forever, 1966/94.
Installation view of Infinity Mirror Room–Phalli’s Field, 1965
1963年,草間彌生開始創作她的《鏡子/無限》的房間系列,而這也成為了她最受歡迎的代表作。在這些夢境一樣的鏡屋裡,許多懸掛著的圓點燈泡因為鏡子的反射而衍生出無數的光斑,原本的有限空間也因為鏡子擴展至無邊的「小宇宙「,混淆了真假空間的存在,空間從此沒有了邊界,只有無限延伸。而置身其中的觀者亦會感到迷失在一個異度空間裡,被這些無窮無盡的圓點所包圍,所吞沒,所覆蓋,漸漸地實現草間彌生所說的 「自我消融」。
Infinity Mirrored Room – The Souls of Millions of Light Years Away, 2013
Yayoi Kusama with Joseph Cornell in New York, 1970
草間彌生在美國度過了15年的藝術生涯,期間還發生了草間一生中最重要的愛情——與超現實主義藝術家 Joseph Cornell 相差26年的忘年戀,這段柏拉圖式的戀愛一直持續到1972年 Cornell 的逝世。
Cornell 的離去對草間彌生的打擊至深,她的精神與身體狀況越來越不樂觀,因此回到了日本之後的她就開始瘋狂地寫小說和詩歌,最終在1977年住進了精神療養院,並自願一直待在那裡從此再也不想離開,到現在為止已經住了40年。現今88歲高齡的草間彌生仍然堅持每天創作,白天在工作室繪畫,晚上回到療養院繼續寫作。
Yayoi Kusama signing an exhibit at MOMA
離開紐約後,草間彌生開始被大眾遺忘,直到1980−1990年代,因為她個人回顧展的成功舉辦讓她又重回大眾視野,成為了現今國際上最受關注、最具影響力的在世藝術家之一。
世界頂級美術館如 MOMA,Tate 都舉辦過她的個展,還成為第一位代表日本參加威尼斯雙年展的藝術家。今年在華盛頓赫希洪博物館的個展更是破了參觀人數的紀錄,為了看她的鏡屋,觀眾幾乎永遠都得排上好幾個小時的隊。今年,她還在東京開了自己的專屬博物館——草間彌生博物館。
Yayoi Kusama Museum in Tokyo’s Shinjuku
這間美術館是草間彌生委託的日本久米設計公司打造,巨大的白色筒狀建築在一片暗淡民宅中,顯得格外突出。這個展館於14年就已經建成,但是到今年10月才正式開館。館內共分為5層,從草間彌生的周邊產品到沉浸式裝置藝術應有盡有。
"My Eternal Soul Exhibition"
開館的展覽主題是《創作是孤獨的追求,愛能帶你接近藝術》,其中的核心展品是草間彌生創作的連續繪畫作品《我永遠的靈魂》。這次的展覽從今年10月份開放到2018年2月25日,並且只接受預約參觀。
儘管現在她名利雙收,但長期以來,草間彌生一直以局外人的身份觀察世界,觀察自己——她是男性主導的藝術圈裡的女性藝術家、西方藝術世界裡的日本人、自身神經和強迫症狀的受害者。
「或許某次絢爛消散之後的黑暗,
會把我們的靈魂帶進陰鬱的死寂,
在那瞬間的毫釐與倏忽中,
我們會斬斷人生這不堪的大戲,
對生命與享樂的萬花筒搖頭。」
——草間彌生
當然,如果你一丁點兒也不了解這位傳奇藝術家,仍舊不妨礙你欣賞、熱衷、購買她的作品
畢竟她也曾經說過:「我想更有名,比有名更有名。"
撰文 / Michelle
編輯 / Wu Yin 、 Wanyee
卓納畫廊是位處紐約及倫敦的當代藝術畫廊,現代理超過50位在世藝術家和已故藝術家遺產,擁有過百人的專業團隊。畫廊自1993年創立至今,成功舉辦了眾多具開創性的展覽。卓納畫廊活躍於一級和二級藝術市場,一直致力於培育藝術家的職業生涯,當中許多已在當今最具影響力的藝術家之列。畫廊的香港空間將於2018年1月27日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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