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臺柳韓翃章臺柳,章臺柳,往日青青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也應攀折他人手。
在唐朝整個詩歌史上,論資排輩,韓翃排到老後面了。擱今兒明星走紅毯的話,主辦方每次都得@韓翃:沒你啥事兒!
韓翃嘴角微揚,淡然一笑,那些走在紅毯上的文人們,那些被後人追捧的文人們,只有我才活成了他們想要的樣子,我是個有故事的人……
我們在《韓翃,因為一首詩開掛的人生,一起來看《寒食》的力量》中講了韓翃因為《寒食》這首詩,得到德宗皇帝的賞識,官至中書舍人,功成名就。
這已經是讓太多才華橫溢的文人欣羨不已了,更過分的是,這個名氣沒有他們大、作品沒有他們多的中唐詩人,居然還把自己活成了傳奇,用另外一首詩、一個故事,贏得美人在側。
01 故事有個happy beginning
窮困書生、青年才俊韓翃結交了一個叫李王孫的富豪朋友,被富豪朋友的侍妾——又漂亮又有才氣的柳氏看上了,杯盤交錯之間,兩人自然發生了「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的瞬間。
柳氏對李王孫說:「這個韓翃不一般。」富豪主人李王孫居然慷慨、仗義地讓柳氏帶著三十萬嫁妝嫁給了韓翃。
雙喜臨門就是講的韓翃,第一年抱得美人歸,第二年進士及第。所謂衣錦還鄉,才氣汪洋、風華正茂的新科進士韓翃回家省親了,柳氏暫時留在長安城。
02 故事的發展風生水起
第二年,安史之亂爆發。長安淪陷。
故事的男主和女主從此天各一方,音信全無。柳氏為了保護自己,削髮做了尼姑。
唐肅宗收復長安後,韓翃立刻請人帶著一首詩尋訪到柳氏。這首詩就是著名的《章臺柳》。
章臺柳韓 翃章臺柳,章臺柳,往日青青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也應攀折他人手。
韓翃說:長安城裡的柳樹啊,你往日的美麗,今天是否依然還在?縱使你還和以前一樣美麗,恐怕也已經被別人攀折了吧? 經過戰亂的天人相隔,他居然收到了柳氏的回信,是同樣著名的《章臺柳》的和詩——《楊柳枝》。
楊柳枝柳氏楊柳枝,芳菲節,可恨年年贈離別。一葉隨風忽報秋,縱使君來豈堪折。
暗號對上,故事發展到這裡,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感覺呼之欲出。
然而柳氏躲過了戰亂,卻在眼見不日重逢的時候,被藩將沙吒利搶走了。
回到長安後,韓翃和柳氏的遭遇被韓翃的武將同事許俊知道了,他二話不說,縱馬到沙吒利府上,設計把柳氏搶了過來。
日夜思念的兩個人終於見上了,可是也闖了大禍了。收復長安很大程度上是靠了藩將的力量,藩將在當時可是皇帝眼前紅人,是不可一世的存在。
剛剛見面的兩個人不會要涼涼了吧?
韓翃的上司侯希逸知道了這個事。侯希逸也是個仗義之人,「許俊這小子,這麼痛快的事情居然被他搶著幹了!」於是把前因後果上奏給了肅宗。
事兒終於鬧大了。
03 故事有個happy ending
所有的童話都有一個happy ending。韓翃和柳氏是現實版童話故事的主人公。
沒想到皇帝竟然被韓翃和柳氏多災多難的亂世因緣所打動,又讚賞許俊和侯希逸的俠義,給了沙吒利額外的賞賜,判柳氏復歸韓翃。
王子和公主從此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這就是由窮苦小子韓翃演繹的真人版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佳人青睞,勞燕分飛,久別重逢,失而復得。
幾年之後,《寒食》橫空出世,剛剛經過安史之亂的唐朝,暮色中傳入五侯家的輕煙,正是平淡、太平、安逸日子的萌芽。一般的老百姓分不到貴族王親的一絲輕煙,卻可以享受太平盛世的清明。
春城飛花、皇宮柳斜,是戰亂平息、休養生息中,百姓眼中的風光、百姓心中的佳節。 又過了好長好長一段日子,德宗欽點韓翃,從此平步青雲。
04 看不見的幕後推手
文人們想要活成的樣子大概是怎樣的呢?仕途順利(功成名就)、家庭美滿(美人在側),就這兩點讓一眾千古風流人物老淚縱橫啊。懷才不遇、辛苦遭逢、客居他鄉、家人離散,這才是千年不變的常態啊,這才是中國幾千年詩詞文賦中永恆的主題啊。
而韓翃其人,用兩首詩,兩個故事,活成了人生贏家。
你覺得,這麼幸運的韓翃,是他的命好嗎?他那為人津津樂道的兩個傳奇故事,無非是兩個皇帝的一念之間罷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這句話他說得出口嗎?不能。
所以是萬惡的封建社會幫了他嗎?在萬惡的舊社會,個人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皇帝有生殺予奪的權利,是這樣嗎?
這才是透過韓翃的故事,我想說的重點。不是皇權,不是封建社會,是時代。
故事發生在盛唐晚期至中唐。人還是盛唐繁華中走來的那些人,柳氏勇於追求自己的幸福,李王孫仗義,許俊狹義、侯希逸擔當、肅宗愛民、德宗惜才,他們是曾經的盛唐子民啊。
整個時代普遍的自信、闊達、成人之美,是根植在他們心中無法磨滅的盛唐流風,大唐氣象。
也正是有這樣的大唐,才有這樣的故事,這樣的文人,這樣的唐詩。
別走開,下一篇就用韓翃和柳氏的情詩《章臺柳》《楊柳枝》,給你解鎖所有古代詩詞中柳樹的全部意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