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當人類脫離了渾沌狀態,當人的審美意識開始甦醒時,大自然就給他帶來了無窮的審美享受。今天就給大家講講有關的田園詩風。
老子「尊道貴德」、「法自然」的價值準則,把對自然之美的追求化為了一種理性的自覺。莊子進一步將審美的目光投向了自然,謳歌了大自然之美,將充盈於天地之間的自然美視作美的極致,認為「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發出了「山林與!皋壤與!使我欣欣然而樂與?」的讚嘆欣悅之情。作為我國民族、文化瑰寶之一的詩歌,其山水詩與田園詩則集中地體現了老莊追求自然之美以及回歸自然、悠閒自適的藝術境界。
在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中,已經有了對山川日月、草木鳥獸的描寫,但它們尚只是作為人的生活環境的一部分而被認識感受,並沒有成為一種獨立的審美對象。在漢代,開始零星出現了一些讚揚返歸自然、忘情物外生活的詩文,如張衡的《歸田賦》等,但也尚未形成一種廣泛的思潮。在中國詩歌史上,真正將自然作為一獨立的審美對象,詩人以自然風光為題材作詩抒情,並形成了清新獨特的「田園詩」、「山水詩」,則是從魏晉六朝時代開始的。
魏晉六朝之時,王朝更迭,幹戈擾攘,人命危淺,朝不保夕,為了全身避禍,許多有覺醒意識的文人不得不遠離喧囂的都市和政治,而藏身匿跡於山林之間,並由此發現了一個「非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的新天地。使得他們苦悶無著的感情在這青山綠水之間覓得了一個依託之所。同時,魏晉之時,玄學興起,清談之風興盛,在許多富於思辯興趣的詩人那裡,山川景物都成了他們體悟大道,發露玄理的契機和媒介,大自然也因此得到了詩人們更多的關注。隨著陶淵明、謝靈運兩位大詩人的出現,田園詩風終於蔚然興起。
陶淵明曾被後人推為「古今隱逸詩人之宗」,其詩自然、真樸、平和的心境與衝淡的物境融為一體,充滿了一種超然物外、悠閒適性的生活情趣和恬淡安然的愉悅之情。陶淵明在詩文中一再聲稱自己「質性自然,非矯厲所得」,「久在樊籠中,復得返自然」,這明顯的是老子「道法自然」精神的顯現,所以朱熹指出:「淵明所說(悅)者莊、老。」對道家人生哲學及其藝術精神的深刻解悟,使陶詩勾畫出了一幅幅平淡自然,融和淳樸,而又充滿生機、富有情趣的田園風光和田園生活。
在魏晉玄風炫盛之時,西晉以後興起了玄言詩,但因其「理過其辭,淡乎寡味」很快衰敗下去,隨之興起的則是對山水意象的描寫,其中謝靈運是描山畫水的成功代表。同作為山水田園派開宗立派的詩人,謝靈運與陶淵明不同,其詩是摹象,而不是寫意。他所追求的是對山姿水態、花容月貌、昏曉陰晴精雕細琢的描摹。謝詩中那些膾炙人口的名句都顯示了他對自然景象的刻意描寫。同陶詩相比,謝詩所重視的不是內在精神的和諧自然,而是對外在細部描寫的精確具體,並由之而達到了一種「追琢而返於自然」之境。
魏晉六朝山水田園詩的出現,表明自然山水已成為了一種獨立的審美對象。淘、謝的詩歌使人看到了自然上水、田園風光不僅可以寄寓情懷,而且也可由之引發詩情畫意。詩歌之外,當時的散文、駢文也深受田園詩風的影響。像酈道元的《水經注》,吳均、陶弘景的書信,也都注重對自然風光的描寫,極盡形容之能事。
六朝之後,山水田園風光作為一新的審美領域吸引了越來越多的詩人去歌吟詠唱。到唐王朝,山水田園詩終於蔚為大觀,形成了一個以王維和孟浩然為代表的山水田園詩派。唐代詩人,以至其後歷代詩人,可以說沒有人未曾寫過以自然山水為題材的詩作,並且佳篇名作迭出。在那些詩篇中,我們既可見到山川的清幽秀美,江河的浩渺奔湧;也可體味到人與自然融合為一的意境和詩人們或雄渾奔放,或衝淡平和的情操。
山水田園詩從其產生到發展,都與道釋玄禪的思想有著密切的關係。在山水田園詩中我們可體味到詩人們所寄寓於其中的超脫淡泊、清高飄逸、自然真樸的人格理想,山水田園詩所體現的這種人格理想和藝術精神,我們可以由魏晉玄學、魏晉風度,直至老莊哲學中發現其根源。可以說,老子的「道法自然」,正是中國古代山水田園詩的靈魂,從其內容到精神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