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 維尼塔·梅塔,醫學博士,也是臨床心理學家和新聞工作者。她曾是美國公共電視臺《情感生活》節目的開發製作人和科學編輯。一杯咖啡全媒體編輯部進行增刪和修改。
翻譯 | 一杯咖啡英語心理編譯小組 慕陽
校對 | 一杯咖啡英語心理編譯小組 校對團隊
編輯 | 一杯咖啡全媒體編輯部編輯 安小七
01 施虐型自戀者:心理治療師的難題
針對自戀性人格障礙,大多數心理治療都旨在將共情作為主要治療方法之一。實際上,幾乎所有自戀型當事人對共情幹預的反應都比其他形式的直接對抗要好。
這也給心理治療師拋出了難題,因為他們很難對那些冷酷無情的施虐者產生共鳴。
虐待越嚴重,就越難產生共情的態度。
為了說明我的意思,我將介紹一個案例。
這個案例中,當事人是高度虐待性自戀患者,我無法從情感上對他共情,所以不得不依靠我的認知共情和專業素質來治療他。
(註:在這篇文章中,「自戀者」指代那些已確診為自戀型人格障礙的人。)
真實案例解讀:
我的當事人小傑(化名)是一個惡性自戀者,他自戀的來源主要是支配和羞辱別人,尤其是女人。
這裡有一段小傑關於自己行為的自述,為了保護當事人隱私已略做修改。
"
我討厭女人。
我特別討厭那些在高中時不理我的漂亮女人。
她們讓我覺得自己像只蟲子。
現在我是一個攝影師,那些想要進模特界的美女都要來討好我。
"
小傑似乎不太可能成為心理治療的當事人,因為大多數自戀型人格障礙患者通常會否認自己有問題,並且從不主動接受治療。
而且,像小傑這樣惡性自戀者,通常對這個想法會更加牴觸。
所以,我讓小傑解釋他對治療的期待是什麼,他的回答相當直率和具體。
以下是小傑答話的簡略版本:
"
跟你說實話,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興趣改變我自己,我也從沒想過我會尋求心理治療。
我喜歡侮辱女人,我喜歡獨特感和力量感,我享受利用我的高地位去支配別人。
我做了全身檢查,醫生告訴我,我的問題是心理上的,而不是身體上的。
我有足夠的智慧去預見未來,除非發生什麼變化,否則我永遠無法像其他人一樣建立長期的親密關係、結婚、組建家庭。
"
我對小傑有沒有感同身受?
不,我沒有。我的情感共鳴給了他的受害者。
當他告訴我他是如何羞辱模特時,他會微笑著看著我,看我有沒有震驚和不適的跡象。
我意識到小傑是故意選擇一個女治療師的,他期待著在接受治療的同時,還能有另一個機會去折磨一個女人。
他是個虐待狂,想以我可能給他呈現的任何不適感為生。
他顯然也在試圖控制我。
然而,表現型自戀者或惡性自戀者在第一次治療中,扮演「主宰治療師」的角色並不罕見。他們這樣做是為了彌補他們尋求心理治療時潛在的羞恥感。
通過接受治療,他們承認有些事情是他們自己做不到的,他們需要我的幫助,這助長了他們對自尊潛在的不安全感。
所以,他們對我的需要和他們對優越感的需要是衝突的。
在這裡,傑夫的優越感需要更勝一籌。所以除了給我講他的故事,他還想讓我產生不適感。
02 共情的兩種類型
我還願意和他一起治療嗎?
對。
我懷疑在潛意識層面上,除了尋求支配和羞辱我之外,他想要尋求我幫助的那部分正在仔細觀察我的反應,看我是否會厭惡和評價他。
所以,當我真的對小傑的行為感到厭惡和恐懼,對他幾乎沒有或根本沒有情感上的共鳴時,我怎麼能和他一起工作呢?
值得慶幸的是,除了情感共情,我們人類還有認知共情。
在我進一步討論之前,我想簡單地定義一下共情的兩種基本類型:
情感共情
這是對他人情感狀態或生活狀況的無意識反應。我們在情感上體驗他人的快樂或悲傷。
認知共情
這是一種思考和理解他人感受的能力。它不需要「感覺」,它需要停下來思考和理解當事人對他生活情境的感受和反應。
作為治療師,我們被教導要在認知層面上共情。我們需要有這個工具來做我們的工作。
我們花了多年的培訓時間來學習可以發展認知共情能力的課題,例如:
兒童時期被虐待的經歷如何影響當事人成年後的行為和自尊?
無意識的心理防禦如何幹擾當事人客觀地看待自己和他人?
不同類型的精神疾病如何破壞人們的生活?
情感共情總是必要和有用的嗎?
很多心理治療方法並不要求治療師對他們的當事人有情感共情。
情感共情在治療中是一把雙刃劍。
適度的情感共情是很好的,它有助於在當事人和治療師之間形成信任的紐帶。
但是如果情感共情過多,就會干擾我們的客觀性,導致我們過度認同當事人或捲入其中的他們的受害者。
我們可以有強烈的,不一定有效的反移情反應。它可能會影響我們保持專業性和必要治療空間的能力。
情感共情會影響我們的判斷。
如果我們在情感上過於同情當事人的反應,我們可能不會挑戰他們適應不良的思維和行為。
雖然我們的情感共情可能感覺很棒,但它可能並不總是幫助當事人達到他們的治療目標。
03 如何應用認知共情幫助施虐性自戀者
所有的治療師都需要認知共情來做好他們的工作。他們並不總是需要情感上的共鳴。這裡不存在太多的認知共情,但治療師可能有太多的情感共情。
以小傑為例,當我把他想像成一個被女孩拒絕的十幾歲男孩時,我能夠對他產生一點情感上的共鳴。為了對他進行治療,我不得不儘量忽視我對他虐待女性這個事實的感受。實際上,我選擇忽略我的情感共情,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它將是徒勞的。
我不得不完全依賴我的認知能力以至於我和傑夫可以共處一室。
所有的治療師都有情感共情嗎?
不是所有的治療師都一樣。
作為個體,治療師在情感共情方面可能有很大的不同。
好的治療師通常會有一些情感共情,培養同情心,並依靠認知共情。
糟糕的治療師有時缺乏管教和訓練,就像「未知因素」。他們可能有很多情感上的同理心,但是如果沒有足夠的訓練和自律,他們在治療中的情感反映可能對當事人沒有幫助,有時他們太過介入當事人的生活而失去了客觀性。通常,他們只是做任何他們想做的治療,並希望它能奏效。
治療師能對所有當事人共情嗎?
如果我們談論的是認知共情,答案是「是」。
如果我們談論的是情感共情,答案是「否」。
你可以從小傑的例子中看出,我對他的厭惡多於情感共情。為了和傑夫一起工作,我必須依靠我的認知共情能力。
我的許多自戀當事人對其他人(包括我)做了一些非常惡劣的事情。
我試著理解他們的原因和感受,而不是根據行為來判斷他們。
在某些情況下,這是他們可以從我這裡得到的最好的期待。
對我而言,留在當下,繼續作出對治療有用的反應,是一個很大的勝利。
我真正的情感共鳴給了他們的受害者。
要點
並不是所有的治療師
都對他們自戀的當事人
有情感上的共鳴
這不會讓他們成為糟糕的治療師,除非他們也缺乏認知共情。
事實上,過多的情感共情有時會成為治療師的一個問題,影響治療的成功。
虐待性當事人對他人的惡行越殘酷,對大多數治療師而言,就越難在情感上與他們產生共鳴。
看到這裡,你是否正在好奇我和小傑的治療結果如何?
他提前結束了治療。
在他的一次治療中,儘管我帶著善意,但我無法給予足夠的認知共情。那一次,我對他的行為提出了批評,他不能也不會容忍我的這種反應。
最後,他離開了,再也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