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千頃,都鏡淨,倒碧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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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蘇軾
落日繡簾卷,亭下水連空。知君為我,新作窗戶溼青紅。長記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認得醉翁語,山色有無中。
一千頃,都鏡淨,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葉白頭翁。堪笑蘭臺公子,未解莊生天籟,剛道有雌雄。一點浩然氣,千裡快哉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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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
宋神宗元豐六年(1083年)三月,張懷民也貶官在黃州,與蘇軾的心境相同。他們結識後,因氣味相投而成為好友,交往密切。是年十月十二日蘇軾將往張懷民暫住的承天寺與之一起賞月,寫下了著名的《記承天寺夜遊》一文。十一月,張懷民在其新居西南筑亭,以觀覽長江勝景。蘇軾欽佩張懷民的氣度,為其所建的亭起名為「快哉亭」,並贈其這首《水調歌頭》。朱孝臧校注《東坡樂府》:王案:「癸亥六月,張夢得營新居於江上,築亭,公榜曰快哉亭,作《水調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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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義】
1、題目
①快哉亭:位於黃州江邊,蘇軾好友張懷民修建。懷民名夢得,又字偓佺。蘇轍《黃州快哉亭記》:「清河張君夢得,謫居齊安,即其廬之西南為亭,以覽觀江流之勝,而餘兄子瞻名之曰『快哉』。」
2、上闕
落日中捲起繡簾眺望,亭下江水與碧空相接,遠處的夕陽與亭臺相映,空闊無際。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建的這座亭子,窗戶上清油的朱漆未乾,色彩猶新。這讓我想起當年在平山堂的時候,靠著枕席,欣賞江南的煙雨,遙望遠方天際孤鴻出沒的情景。今天看到眼前的景象,我方體會到歐陽醉翁詞句中所描繪的,山色若隱若現的景致。
①新作:新建。
②溼青紅:指所塗的青油朱漆未乾。
③平山堂:位於江蘇揚州,宋仁宗慶曆八年(1048年)歐陽修在揚州任地方官時所建。
④欹(qī)枕:謂臥著可以看望。
⑤醉翁:歐陽修別號。
⑥「山色」句:出自歐陽修《朝中措·送劉仲原甫出守維揚》。
3、下闕
廣闊的水面十分明淨,山峰翠綠的影子倒映其中。忽然一陣颶風,江面倏忽變化,濤瀾洶湧,風雲開闔,一個漁翁駕著一葉小舟,在狂風巨浪中掀舞。見此不由得想起了宋玉的《風賦》,像宋玉這樣可笑的人,是不可能理解莊子的風是天籟之說的,硬說什麼風有雄風、雌風。其實,一個人只要具備了至大至剛的浩然之氣,就能超凡脫俗,在任何境遇中,都能處之泰然,享受到無窮快意的千裡雄風。
①倒碧峰:碧峰倒影水中。
②一葉:指小舟。白頭翁:指老船夫。
③蘭臺公子:指戰國楚辭賦家宋玉,相傳曾作蘭臺令。
④莊生:戰國時道家學者莊周。天籟:《莊子·齊物論》說,「人籟」是吹奏簫笛等竹器的聲音,「天籟」是發於自然的音響,即指風吹聲。蘇軾為亭命名「快哉」即取自《風賦》「快哉此風」句。但他認為風是自然之物,本身不應有雌、雄之別,大家都可享受。
⑤剛道:「硬是說」的意思。雌雄:宋玉《風賦》云:「楚襄王遊於蘭臺之宮,宋玉、景差侍,有風颯然而至王乃披襟而當之,曰:『快哉此風,寡人所與庶人共者邪。』」宋玉因回答說「大王之雄風」與「庶人之雌風」截然不同。
⑥一點」兩句:謂胸中有「浩然之氣」,就會感受「快哉此風」。《孟子·公孫丑上》云:「吾善養吾浩然之氣」,「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指的是一種主觀精神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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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析】
1、山色有無
千頃鏡淨,山峰倒映,江水與碧空相接,夕陽與亭臺相映,江南煙雨,遠方孤鴻,形成了浩闊,雄壯、水天一色的自然風光。
2、浩氣千裡
一葉小舟,一白頭翁,忽然在一陣颶風的濤瀾洶湧中掀舞。如同詩人在宦海風浪中大起大落,何說風有雌雄。表明詞人身處逆境卻泰然處之、大氣凜然的精神風貌,充分體現了蘇詞雄奇奔放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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