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宗但重於以心傳心,而並非在文字上著眼。然佛法三藏十二部,浩如煙海,尤其是禪宗的典籍,諸如燈錄,公案、語錄等卻在此中佔了大部分的篇幅。特別是作為禪門重要經典的《六祖壇經》,教內大德依之為後學講授,引領修學,也多是借用此經。學界有識之士,也皆於此經上下功夫,探討禪宗<要,考其歷史淵源,並延伸及方方面面,皆為依其為據,來表明自家觀點。所以,禪宗由不可說,而直接轉成非得說的角度,因此說不說之說,已經成為了教界學界公認的話題。且亦由文字般若中,理會禪門之精要,始為初學愚鈍者入門之基。
雖傳說禪宗肇始於齊梁,由印度第 28 代祖師達摩把釋迦「拈花正宗」傳入中國,但真正的開山祖師應是六祖惠能。禪宗從分析名相、辯駁教理的百家爭鳴盛況中站出來,獨樹「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的大旗,提倡「單傳直指」,把佛教的「四出四入」全都會歸於心,擺脫了一切教條的籠羅,並與生活打成一片,從生活中體驗身心性命、人生宇宙的真諦。
在師徒授受方面,更是在日用動靜的起心動念、嬉笑怒罵、吹歌彈唱、激揚指點、殺活縱奪中實施。這雖然是馬祖之後才大見開展,但具體端倪,都為《壇經》所涵蘊。故使禪宗成為似宗教而非宗教,似哲學而非哲學,似藝術而非藝術。這不但對佛教具有革命性,對各個欲得解脫的人們創造了一個歷史上舉世全無的特殊思想體系。
有的學者把禪宗作為佛教中國化的典型,甚至認為禪宗的優點,在儒學內部本來就有,而儒學思想,有的部分為禪宗所無。其實不然,禪宗許多特點都帶有儒學或道家等中國文化的思想。但是,禪宗的根本目的,是在於徹證「無生法忍」。 這是印度佛教思想的精華所在,為中土文化所無。而禪宗內浸透了這一點,所以毫無疑問是接受了佛教思想,才能開放出這樣璀琛明豔的花朵。
佛教,認為人的生命是無窮之流,可以無限轉生,也就是「六道輪迴」。有些沒有學過佛的人說這是迷信。而作為佛教徒則非承認不可,不然全部佛教就建立不起來。如果煩惱痛苦只這一世,那就很好解決。可實際情況遠不是如此,每一個人的現實內容,根本不是這一世的經歷所能解釋得了的。
這是人生最緊要的問題,每個人的性格、氣質、品德、智力、命運都不盡相同,有種種差別,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我們都是人,都生活在地球上,大環境一樣,用基督教的話來說,大家都是上帝的兒子,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但事實 上人與人之間儘是不平等。產生不平等的根本原因,不從三世因果中去尋找,現實社會中的理論是解釋不了的。
孟子曾說:人之大患,在好為人師。從以上經文的舉證及後所列諸經對「善知識」這一稱謂的體察上來看,大師對聽法眾稱「善知識」一詞,便可看到師在日常行事、說法接眾的時候,並不是以高高在上的身份自居的。所以唯一能說明的,應該是大師的這些行宜,正是合乎其思想的具體表現。我們知道,六祖大師說到其無念法門時,有這樣一中心句:「我此法門從上以來,頓漸皆立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所謂的「無住者,為人本性……念念時中,於一切法上無住,一念若住,念念即住,名系縛。於一切上,念念不住,即無縛也,此是以無住為本。」
六祖大師於法會面對人眾時,並不是以取相為攝持受法人等,而是在內心的起點上,就是以「無住」這一思想來楷定自己,不於接眾聞法者的差別作為起念生起處並為其所系縛。況惠能大師曾言菩提本自清淨,自內心若清淨,自內心不起妄念,不起執著,不於一法上去攝持,那麼於諸時會大眾又何能生諸差別呢?由此我們也可以知道,「無念是對於內在妄念與貪慾的否定,無相是對於外在虛幻色法的否定,而無住則是不執著於內在妄念、貪慾與外在虛幻色法之義。所以,六祖惠能的三無禪法理論是以無住為中介,以此聯繫無念與無相,形成了無念(內在)——無住(不執著)——無相(外在)的三合一的模式。」
凡夫說法,心有所得,故告須菩提:如來說法,心無所得。凡夫作能解心說,如來語默皆如,所發言辭,如響應聲,任用無心,不同凡夫作生滅心說。若言如來說法,心有生滅者,即為謗佛。維摩經云:真說法,無說無示,聽法者,無聞無得。了萬法空寂,一切名言,皆是假立,於自空性中,熾然建立,一切言辭演說,諸法無相無為,開導迷人,令見本性,修證無上菩提。
《壇經·行由品》 就佛法的第一義諦而言,一切諸法均無自性,生無生的實性,滅無滅的實性,這便是不生不滅的空性。空性超出有為法,不在生滅中。
六祖大師將僧尼道俗等諸人上冠於「善知識」的稱謂,也是對時會的諸人從自性上作了肯定。「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這便是首先於自心上就體現了「無住」這一重要的思想,再而擴延於大眾,在自內心上能做到如如,於諸境界亦能不動。所以因由「無住」,而能令自他皆無所系縛,並從自性平等、菩提本淨的角度來說,豈非是「無住皆佛」?可見其「無住」的思想不用說以一部《壇經》加以詮釋,於一稱謂上亦能瞭然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