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國家博物館展出的《宅茲中國——寶雞出土青銅器與金文精華》展覽,遴選了143件「青銅之鄉」——寶雞及其周邊地區出土的青銅器精品,其時代涵蓋商周秦漢等中國青銅時代的主要時期。一件件重器穿越時空隧道,將解鎖歷史秘密的秘匙傳送至今,其中既有家國大事,也有生活場景。
展覽中有國家一級文物65件,最早出現「中國」一詞的西周早期禮器何尊、記載武王伐紂準確時間的國之重寶利簋等國寶級文物均在展出之列。一系列「金文之最」也亮了出來——西周一代銘文最長的觥是折觥,有40字;銘文最長的盤是逑盤,有372字……一件件展品,帶領觀眾走入青銅器與金文的世界。
策展人介紹,青銅器表面鑄刻的文字被稱為吉金文或金文,是見證中國古代歷史事件的重要物證。此次展覽中,多數展品文字清晰,篇幅較長,內容極其重要。
展廳裡,有一封來自西周晚期的「信」—— 害夫(hú)簋,「信」上內容與史書記載出入較大。這件1978年5月在陝西省寶雞市扶風縣法門鎮齊村出土的青銅器造型雄奇,紋飾詭譎,體量巨大,堪稱簋中之王。不過,它最重要的價值在於其表面所鑄的銘文。銘文大意是周厲王害夫 ,如何尊崇上帝與祖先,勤於政事,治理天下。
然而,史書記載的周厲王,是與桀和紂王齊名的暴君。書中記載,周厲王貪圖財力,將山林川澤盡收於己;親近小人,疏離王室舊臣;暴虐專政,百姓不敢說話,只能「道路以目」。導致最後國人暴動,厲王被趕下臺,最終客死異鄉。
到底哪一位才是真的周厲王?專家說,西周初年,為穩定政局,籠絡貴族,統治者採用了「授民授疆土」的分封政策,初期頗有成效。然而,隨著王室土地的縮減以及貴族土地的擴增,雙方矛盾日益尖銳。據研究,厲王的「專利」更多是一種為挽救王朝的衰亡而加強王室財政的舉措。改革觸動了大貴族的利益,最終以失敗而告終。其實,歷史上真實的周厲王與史官筆下奢侈專橫的暴君形象或許存在相當大的差異。而害夫簋銘文為我們重新認識周厲王提供了寶貴的資料。
在青銅器上刻銘文,費工費料可想而知,可是偏偏有人將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也要記錄下來。比如,一件西周的青銅水器匜上記錄了一起官司,銘文的內容大致是「按嚴格規定,本應該鞭打你一千下,給你重刑;即使是寬赦你,還是應該鞭打一千下,給你用輕刑。現在大赦你,鞭打你五百下,再加上罰款,就免於用刑了……不過如果你再犯,就得從嚴處治了」。專家說,這件匜上的文字,較為完整地記錄了當時的法律訴訟程序。
還有不少先人用青銅器記「日記」。不過,現代人寫「今天有雨,前天天晴」,當時的人寫「月缺月圓」。
另外,現代人寫幾月幾日,周人也寫。西周中期的豐尊上就有類似記錄,銘文中的「生霸」按照月相四分法,是指一個月的第八九日至第十四五日。專家說,西周時期通常採用王世紀年法,例如何尊銘文中的「惟王五祀」,即周王五年。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當時周人認為表達準確、記錄清晰的時間,今天反而成了一筆糊塗帳。因為我們早就不知道這個「王」究竟是誰,又在位多長時間。
展廳中有一件西周晚期的青銅器,名字很直白——「此鼎」。專家介紹,1975年,董家村一號窖藏共發現此鼎3件、此簋8件,各器均鑄有內容大體相同的銘文。
雖然這8件銅器的銘文內容基本一致,但其風格、行款卻不盡相同。字體風格分為兩種:一種銘文字體方正、內斂,筆畫稍粗,布局疏朗,縱橫皆有行列;另一種則字體稍瘦長,多用圓筆,筆畫較細,縱向成列,橫向則錯落參差,且此種銘文字形、結構多有不合常規的特異之處。由此,專家推斷,這些風格迥異的金文,很可能出於不同的寫手。前一個寫手經驗豐富、技法純熟,後一個則很可能屬於新手。
細心的觀眾會發現,在銘文中,有些人名出現的概率頗大。例如,角父就有伯角父和角父;吉父,有兮伯吉父、遣書吉父、小子吉父;魚父則有伯魚父、叔旅魚父、犀伯魚父、伯旅魚父……觀眾看到這些青銅器上的名字,就如同見到了「小明」「小紅」。
專家解釋,在社會認同、個人喜好、寄託寓意等各種因素的影響下,一些較為特殊的名字重複概率確實偏大。周人還喜歡用幹支、月相、季節取名,或者乾脆以鳥獸蟲魚為名,花草樹木、器具也都曾經是大眾名。
■時間:至10月13日(每周一閉館)
需在官網或官方微信公眾號預約
■地點:國家博物館 北8展廳
■票價:免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