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我們現在面對一個人類的物質身 ,就好像小小孩子在其中成長。接著從這個物質身升起了心魂的生命。
這個心魂生命,它以多樣的面貌與顯化來表達自己,可能是正常也可能是不正常。
當我們提到孩子心魂生命的正常與不正常,抑或任何人類的心魂生命之正常與不正常,我們唯一能夠自處的立場,得牢記在心的是,某事物的正常意指是在平均值內。
人們只不過是遵循了約定俗成的通習,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標準;這樣的人對於什麼是合理的、什麼是聰明的,已有自己的定見,任何不是這個想法下的「正常」心魂生命所該表現出的,對他們來說就屬於不正常。
假若我們運用這一類標準,我們將一事無成,醫生和老師首先要做的是拒絕這種標準,並且超越做出何者為聰明或合理的這種判讀的階段,同時也要超越今日所盛行的思惟習慣。
在這個領域裡, 我們一定要特別避免驟下結論,單純地去看待事物之所是――在我們眼前的這個人,實際上有著什麼?
首先是那自由――跳脫出我們被告知有關「正常」與「不正常」的觀點來看每一件事物的自由。
每一種評量和每一個評估都是奠基在這種標尺的概念之下。某個人隨意創造出一個「正常」與「不正常」的標準,任何落在這尺規「正常」範圍之外的孩子,就被貼上一個標籤,註記著某種「不正常」。這「正常」與「不正常」兩個字眼築起了重重高牆,隔離了我們,也讓真正的了解變得遙不可及。
但史代納對我們說,沒有「正常」與「不正常」之分,這似乎也讓試圖篩檢出「不正常」的過程走入了一個死胡同,因而顯得如此令人困惑。
我們評估一個小孩,給了小孩一個標籤,條列出我們認為這個孩子在這標籤籠罩下無法做到的事,然後我們讓孩子坐進一個我們為他創造的箱子,其中沒有涉及任何真正的療愈。
史代納說出一番更為強烈的言論,他說我們這麼做,是在摧毀孩子的天才。這讓身為家長與老師的我們感到如此痛心。
我們被教導去看到孩子的那份天賦,是我們的責任。這是老師每日清晨與每個孩子握手的當 下所企圖尋找的。這是我們每日帶入睡眠生命的圖景,以此做為冥想。而我們將最需要我們的這些孩子們,送去做出某種摧毀這圖景裡的實相,但我們卻是由這珍貴的圖景給予我們希望和往前走的勇氣啊!
另一個字眼是「評斷」。我們必須超越評斷。這是史代納提到「呼吸」時所說的阿里曼影響,它導致呼吸變得僵化而成為消耗性的。所以史代納告訴我們必須做什麼,他提醒我們學習「看事物要如其所是」。
換句話說,就是以觀察來代替評斷――「在我們面前的這個人,實際上有著什麼?」
我們有許多人自認為知道如何去觀察,但有可能驚訝地發現有太多的評斷滲入了觀察。
在此提供一個簡單的例子。想像一顆石頭,或就去找一顆石頭來觀察。想出四或五個形容詞來描述這顆石頭。當我們看著一顆石頭,要找出五個不帶評斷的形容詞並不難,你很容易想到一些諸如黑的、白的、有斑點的、粗糙的、平滑的或尖銳的等等字眼。唯獨最花俏的描述反倒容易成為評斷的來源,像是「它正傾聽著地球的話語」或是「它在訴說著它對地精們的愛。」
觀察,僅僅意味著以你一般日常的各種感官來進行觀察。也許對一個已具有天眼通能力的人,他能感知石頭正在對地精們說話,但我們大部分的人畢竟無法達到這種能力。
任何不屬於觀察的,就是一種評斷。它或許充滿詩意,但它絕非史代納所提醒我們,要我們學習去療愈孩子們所進行的第一步。
我們往上移到植物界,在這領域僅做觀察尚屬容易。植物可以是綠色、葉片上有紅色的葉脈、葉片有可能是厚的或薄的、有著銳角或圓角、可能開著一朵花,紅色、粉紅、橘色、黃色…… 但我們不能說那植物「在風中跳舞」。
我們可能觀察到植物,因為風的吹動而搖擺,但我們不能觀察說植物具有源自本身、足以讓自己移動的任何情況,甚至我們真的不能說植物正在生長。我們或許知道它的確如此。我們可能從它剛萌芽之際就予以測量,但對我們而言,成長的發生速度在一個片刻裡的時間實在太過緩慢,以致我們只能臆測植物是否還會繼續成長。
當我們再度上移到了動物界,事情變得有一點困難。
我們可以說動物有四隻腳或白色的皮毛,牠可能有觸鬚或有尖耳朵,牠的毛可能是捲曲、柔軟或粗糙的,牠可能有鱗片或有翅膀,但我們不能在說出動物是友善的、美好的、倔強的或快樂之時,毫不牽涉到評斷。這是評斷有趣的地方。
一個評斷可能是正面或負面的,但為了要學會只是觀察,我們必須願意放下所有種類的評斷。
這點在觀察動物時變得比較困難,而當我們看著人類時,它真正變得困難重重了。
我們可以觀察某一個人有著藍色的眼睛,我們可以說他的手和四肢的比例來看是小的。他們可能有黑色、棕色、金色或紅色的頭髮,頭髮也可能是直的、捲曲的或有波浪的。他們可能長了雀斑,耳朵可能平貼著頭或者沒有。這些都是我們能觀察到的實相,但我們不能在觀察說他們很愉悅、憂鬱、調皮或樂於助人時毫不涉及到評斷。
了解這種不同的重要性就和史代納在《人類經驗的基礎》 裡所談論的有關,也就是和融合感 (sympathy) 與離斥感 (antipathy),以及它們與愛之間的關係等這樣的重要性有關。
史代納告訴我們,愛就是融合感和離斥感這兩者間的平衡。能做出不帶評斷的觀察,這種能力和我們去愛的能力有關。
評斷阻擋我們去愛的能力,因為它絕對是出自於我們自身意見的創造物。我們出自於融合感而做出正面的評斷,我們也出自離斥感而做出負面的評斷。這兩者都是自我投射的反映。愛需要的是平衡 ,它要求心魂上的平衡。
當我們教導自己要不帶評斷的觀察時,我們就是在構築心魂的平衡。一旦我們能做到這一點,我們便於內在創造了一個安祥、靜 止的空間,極重要的事物在此一空間裡變得可能。
平衡在我們的內在創造了一處靜謐之地,在那兒事物可以開始被聽見。當我們和某個孩子一起工作,這個平靜、安寧的平衡之地讓我們有可能開始看到孩子的天才或天賦。這是孩子高我的意像。
我們帶著這個意像透過冥想,進入我們的睡眠生命。這是我們交給孩子的天使這個意像,來讓天使可以開始與我們共工,一起療愈孩子。孩子的天使得以在第二天早晨,喃喃低語著某些新事物,於是該如何以不同的方式和孩子一起工作,我們有了新想法。
學習不帶評斷的觀察,就是學習呼吸,這是學習去連結在外的與在內的。在孩子和老師之間創造一條精微的線,讓了解得以開始流動在這兩者之間――我們就從這地方開啟了療愈的工作!
我們知道孩子所體驗的困難對應著我們自己的困難,這就能夠帶領我們走向下一步。